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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固执地以为,她们的不幸仍在继续。韶华无趣,青藤已易作枯木,沧海也以为桑田,她们的多少哀怨愁情莺歌燕舞,已化为青墟雾影在天地的巨幕中徐徐落下。她们,的确是已经陨去了,但她们的灵魂,她们的悲哀,她们和精神却依如昨夕,无声无影,于灵域花开处浸染溪水,滋润流泉,感动每一棵至真至诚的花草树木。是的,我们不能忘记,因为,我们还寄希望你们能在天的那一头用真诚去抚慰我们亲爱同胞的柔弱的灵魂——别怪我们势利,我们与生俱来的平庸和无能注定那些寂寞山乡的弱者在所谓公正面前的悲哀。

    握一支钢笔,胜吊半支截香烟,缭绕于白枳灯下,忽忽扬扬,于飞鹅蚊蝇间穿梭,渐次累了,伏于椿木案上,任蚊蝇搅扰时钟嘀哒,长叹一声,理理蓬发,而后深思我教之何意,育之何为——廿年过后,眼下这帮子弟,已逾而立,栋梁耶?腐蠹耶?莫敢深虑。望窗外,星火依稀,林野寂然,茫然时心无释处,独月下撑笔,于半梦中凄叹诸文木兰之悲。

    其实男人同样不幸,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飓风早已将这个世界搅得乌烟瘴气,后现代语境下女性话语的畸形高扬每一位空捋须眉的无产者如囚樊笼而不得高歌。可是啊,朋友,你可曾想过,女性的不幸却往往寄之肉身——东风时蝶影如缕,西雪时落漠残红。无外乎一位故人戏言:女人的辉煌不过卅五,而男人则至少六旬;或为千人瞩目,却真模糊;多因姿色腾达,实属辛酸。诚然,此语未必公允,然而纵观天下,古往今来,多少事历历在目,何尝不令人心痛?——远之于窦娥颦卿,近之于高莺玉娇;浅水近隅,艳照门,潜规则,真正的受害者是谁?男人自可纵欲欢荡,女人则需恪守贞德,这就是男人们所津津乐道的男性尊严?“也许每一个男人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男人权当如此才叫男人,而女人则是大逆不道。什么是贱妇淫妇,现代“文明”早已定论。

    我不敢谈贾静雯的不幸,不敢谈伊能静的悲哀,我唯能于夜暗星明处翻翻旧书,用似有似无的那一点怜悯之心去感受那些前人亡魂的幽咽。

    去过陶然亭吗?如果去了,千万不要忘了去看看那冢心灵的荒丘——“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石评梅,中国现代作家中生命最短的一位,就这样的去了——带着美好的希望——就在陶然亭边。

    沉思,凝望,回首,嗟叹。泛黄的纸张愈来愈暗,循着那渐次褪去的暗黄,我的心也如青石一样,沉于瀚海而无以呼吸。窒息的半睡半醒中,我确非人,而为一名牧师,在百年前的晋南为她祈祷——

    光绪年,清末举人石鼎丞的续弦黄氏分娩,一代才女石评梅也就在这一天临尘降世,开始了她短暂二十七年的酸辛。童年如歌,青春似梦“五四”的声音将她与冯沅君、苏雪林、庐隐、陆晶清等招唤到了一起“狂笑、高歌、长啸低泣,酒杯伴着诗集”呜呼,巾帼何幸!

    然而,青春的激情往往与失落并行。初恋的痛苦,人生的凄寒如何不让一位二十刚出头的女性伤神?岁月弄人,就在这个让人落寞的时候,另一个男人出现了——高君宇。就是这一个人,注定了她一世的悲哀。

    红叶题诗,未必能打动心门紧锁的石评梅。然而,情系深处,当高君宇生命之烛渐消惨淡的时候,两个人的心终于起到了一起。岁月何迅,苍天何毒,一年多的燕尔蜜甜就这样结束了——1925年3月,高君宇因过度劳累而与世长辞。自此,石评梅的生活使命便也行将结束。烛暗天寒,心痛神伤,每于陶然亭中抱碑而泣者,谓之何人?问天下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生前未能相依共处,愿死后得并葬荒丘”三年过后心无所依的石评梅因猝患脑膜炎,医治无效而命归西宇,年仅二十七岁。

    “我原想追回那美丽的娇容,祭献在你碧草如茵的墓旁,谁知道青春的残蕃和你一同殉葬。”列葬的何止是残蕃,更有千百万跋涉者的感怀与嗟叹。

    “假如我的眼泪真凝成一粒珍珠,到如今我已替你缀织成绕你玉颈的围巾。”苍天有幸可以见证你那旷野雅芳的精灵。它们正如晨曦中的一滴甘露,于天地寰宇中永生。

    “我愿燃烧我的肉身化成灰烬,我愿放浪我的热情波涛汹涌。”蛇似的蜿蜒,蚕丝的缠绵偷去你生命的青焰,但所有至真至纯的人都有已看到:那熊熊的青焰仍在惊涛骇浪中升腾——非但今日,更在无边浩渺的充满激情与希望的未来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有一天,你也“开了繁华的人寰,悄悄入葬”一段悲艳的爱情就这样如同昙花一现,殊不知梦醒之时,飞落心头的仍是那些点点残丝。衰草斜阳,孤冢荒丘,其实我们都如你一样“不能把记忆毁灭”不能把埋在“心墟上的残骸抛却”我们只求“能永远在这垒荒冢之间”为了看守你们的墓茔,并“祭献那茉莉花环”

    是幸运?是悲哀?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所有往事皆已尘封,唯有山河能够作结,仅凭日月可以定论。

    就在石评梅撒手人寰后的第六年,另一位民国文伶庐隐,也以几近同类的方式告别了尘寰。

    庐隐同样出生名门,可比起石评梅来却远没有她金玉童年时的欢乐。1904年,刚满六岁的庐隐便失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更不幸的是“灾星”永远只能接受灾星的不幸(庐隐出生那天外祖母去世,所以母亲认为她是一家人的灾星)。可以说,童年时期的庐隐从来就没感受到过家原来是一个可以让人憩息、让人温暖、让人回味的地方。

    19世纪的最后一年,两岁的小庐隐身长疥疮而却无法康复。直到三岁,这一位未来的大才女居然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她所能够的,只有无休止的哭闹和麻烦。一场热病,更让母亲对她失去了信心。就这样,她离开了父母,离开了那个让她心痛、让她失望的家。在一位奶妈的照顾下,她在乡下终于度过了一段对她来说近似奢望的平淡但却甜蜜的时光。

    后来虽然被接回来了,但麻烦的庐隐仍然麻烦——甚至麻烦到父亲要将她抛向江中——可她仅仅是一个孩子,一个只是哭闹了几声的孩子!

    父亲去世后,庐隐一家住在了时为清朝农工商部员外郎的舅舅家里。因为母亲厌恶,庐隐不能够入学,后来拜师于从未进过学校的姨母。每天早上按部就班学一篇三字经,然后被反锁在屋里,直到中午检查。能通过则也罢了,倘不能通过,则当竹板鞭子相加。更有甚者一天连饭也吃不上。可怜这时庐隐的学业的确不敢恭维——朋友,请别忘了,她还只是一个寂寞的多病的孩子!

    舅舅是名流,故常有宾客过往。然而,庐隐却只能被反锁在屋里饮尽寂寞,原因是家人怕她丢人现眼。——“假如我死了,也许比活着快乐。”这就是她当时的心境。

    心灵的寄托,东方人常在佛道,而西方则奉基督。因为心无所依,所以朱老太太的几句话就俘虏了小庐隐的心——或许,只有皈依了基督,才可以让她在迷失的内心深处找回来一点点那已而失去的隐约的些微的母爱。

    命运多骞,岁月沧桑。一生多创的庐隐,当她而对感情的时候国样执拗,第一任丈夫林鸿俊,本无品位志趣可言,可就因为赌气而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起。赌气的婚姻是没有结果的,闹剧婚姻自然疾而终。1923年,庐隐不顾朋友的反对和舆论的强烈压力而与已有家室的郭梦良在上海一品香旅馆举行了婚礼。可是,谁会料到,仅仅过了两年,郭梦良便因病与世长辞。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将郭的灵柩运往老家,可郭的母亲非常刻薄,连晚上久点了油灯都要吵骂。实在忍无可忍,不离开又能如何?

    “这时节我被子浸在悲哀的海里,我但愿意早点死去,我天天喝酒吸烟,我试图作茧自缚慢性的自杀。”痛苦绝望的庐隐似乎真的无路可逃了。

    不,还有一个命近运同的石评梅!自丈夫死后,庐隐便与这位生花至交紧紧捏捏在了丐。他们一起散步,一起谈心,一起跑到陶然亭边放声痛哭,一起登上中央公园的高峰上酣歌狂舞。然而,所有值得珍存的东西似乎都是短暂的,19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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