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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哭得那样可怜,雅罗米尔的愤怒终于平息了。眼泪是最好的溶剂。

    他抚摸她的面颊。"别哭了!"

    "你是我亲爱的泽维,"她吸泣着说。"你从窗户进来,把那个坏男人锁在一个柜子里,他将变成一具骷髅,你将把我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他们拥抱,接吻。姑娘发誓,她决不能忍受别人的手放在她身上,他发誓,他爱她。他们再一次作爱,这次他们互相爱得很温存,他们的肉体充满了温柔的灵魂。

    "你是我的泽维。"作爱后她不停地说,抚摸着他的头发。

    "是的,我要带你去很远的地方,在那里你会感到安全的。"他说,他确切地知道这个地方,他有一个楼阁在等待着她,在安宁的天空下,头顶的鸟儿飞向光明的未来,芬芳四溢的小船滑过天空朝马赛驶去;他有一个安息所在等待着她,他童年的保护神守护在那里。

    "你知道吗?我要把你介绍给我母亲。"他说,他的眼里溢满了泪水。

    居住在别墅底楼那家人的母亲显露出日益膨胀的肚子,她快要生第三个孩子了。一天,那家人的父亲拦住玛曼对她说,如果两个人占的空间与五个人占的空间一样,这是完全不公平的;他建议她让出二楼三间房子中的一间。玛曼回答说这是不可能的。这位房客说,他打算把这件事转交有关当局,他们会决定别墅的住房是不是分配得很公平。玛曼反对说,她的儿子快要结婚了,二楼很快就会有三个人,也许甚至四个人。

    因此,当雅罗米尔几天后告诉她,他想把他的女友介绍给她时,玛曼没有表示不高兴。至少那位房客会相信,当她说儿子快结婚时,她是诚实的。

    然而,当雅罗米尔向玛曼承认,她已经认识这位姑娘,她就是玛曼常去买东西的那个商店里的红头发女售货员时,玛曼掩饰不住一脸的惊讶和不快。

    "我相信你不会介意她只是一个售货员,"雅罗米尔好斗地说。"我以前告诉过你,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劳动妇女。"

    好一会儿,玛曼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商店里那个笨拙。粗暴,毫无吸引力的姑娘竟然是他儿子生活中最亲爱的人,但她终于极力克制了自己。"如果我显得很吃惊,请原谅我。"她说。她决心忍受儿子为她准备的一切。

    一个令人痛苦的三小时访问按时到来和结束了。每个人都很紧张,但都竭力经受住了这场痛苦的考验。

    "你觉得她怎么样?"红头发姑娘一离开,雅罗米尔就急迫地问他母亲。

    "噢,是的,她看来很不错。我干嘛不应该喜欢她呢?"她回答,非常清楚她的语气同她的话语不一致。

    "你是说你不喜欢她?"

    "我刚对你说过我喜欢她。"

    "不,从你讲话的样子我能辨别出,你没有对我说实话。"

    在红头发姑娘的来访过程中,她做了几件蠢事(她首先把手伸向玛曼,她首先坐下来,首先呷了一口咖啡),她还有许多失礼行为(当玛曼说话时,她不断地插嘴),说了许多不得体的话(她问玛曼有多大年纪),玛曼正在列举这些缺点时,她突然意识到,雅罗米尔也许会觉得她心胸狭窄(他认为过分注意举止优雅是资产阶级琐碎不器的标志),于是她很快补充说:

    "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认为那些事很可怕。继续邀请她到家里来吧。接触一下我们这样的环境对她会有好处的。"

    但是,一想到她也许不得不经常面对那个红头发的、不漂亮的、怀着敌意的躯体,玛曼心里就再次产生出一阵厌恶感。她用安慰的口气说,"毕竟,你不能对她求全责备。你得想象一下她成长的那种环境,考虑她现在工作的那个地方。在那样一个地方,你不得不忍受一切,不得不取悦于每个人。如果老板想开开心,要拒绝他是很难的。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小小的调戏是不会太当真的。"

    她望着雅罗米尔的脸,看见它发红了。他一阵妒火中烧,玛曼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个妒火。(为什么不呢?当雅罗米尔第一次把这位姑娘介绍给她时,她也同样感到妒火中烧,因此他俩就象两个连在一起的管子,里面流着同样的苛性汁液。)雅罗米尔的脸又变得率真、顺从。玛曼面对的不再是一个陌生、独立的男人,而是她亲爱的孩子,一个痛苦的孩子,一个过去常跑到她身边寻求安慰的孩子。玛曼舍不得离开这个美好的情景。

    雅罗米尔离开了房间,一阵孤寂后,玛曼察觉自己在用拳头打自己的头。她不断地悄声自语,"克制它,克制它,克制这种愚蠢的忌妒,克制它!"

    尽管如此,损害还是已经造成了。他们华丽的楼阁,他们由童年保护神守护的和谐住处,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在母亲和儿子眼前展现了一个忌妒的时期。

    母亲关于调戏不会当真的话一直索绕在他脑际。他想象红头发姑娘商店里的伙计们开着下流的玩笑;他想象当妙语将要说出时,叙述者和听者之间的接触达到了淫猥的顶点;他痛苦万分。他想象老板从她身边擦过,偷偷地摸一下她的乳房,或拍一下她的屁股,他狂怒不已。这样的动作居然不必当真,对他来说,这些动作就意味着一切。一次,他去看望她,注意到她忘记了随手关浴室门。他对此大发脾气,因为他顿时就想象出这样的场面:姑娘在她的工作地点同样粗心大意,当她正坐在马桶上时,一个陌生男人无意中闯进来,使她吃了一惊。

    当他把这些忌妒的想象讲给姑娘听时,她能够用温柔和保证使他平静下来。但一当他发现自己独自待在房间里时,那些折磨人的想法就又产生了。他不能担保姑娘对他讲的都是实话。毕竟,不正是他自己引诱她说谎话的吗?不正是他对一次普通医疗检查的念头如此狂怒,以致吓得她永远不敢再对他讲心里话了吗?

    早期的幸福时光一去不复返了,那时作爱是快乐无比的。为了她如此轻易和无误地把他带出童贞的迷宫,他对她充满感激之情。但是,正是过去感激的原因如今受到了他焦虑的分析。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她那手的淫荡的触摸,第一次同她在一起时,那手曾是那样极度地使他兴奋。现在他用怀疑的眼光细细地检查它;他对自己说,她以前从没有象那样去抚摸别人,这是不可能的。既然在认识他半小时之内,她就敢对他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采取这种下流的动作,那么这种动作对她来说肯定是一种机械的,习以为常的事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的确,他已经接受了这个想法,即他不是她生活中的第一个男人,但他之所以接受这个想法,仅仅是因为姑娘的话使人联想到某种痛苦难堪的事,在其中她只是一个被虐待的受害者。这唤起了他心中的怜悯,怜悯多少消融了他的忌妒。但是,如果姑娘在同那个男人的关系中学会了如此淫猥的动作,那这种关系决不可能完全是单方面的。毕竟,那个动作太叫人快乐了。它包含了整整一小段欢乐的性爱史!

    这是一个太令人痛苦的题目,使人不愿谈及。一听到她情人的名字,他就会产生极大的苦恼。然而,他还是试图用一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来追查出使他痛苦的那个动作的由来(他继续在用他的身躯体验那个动作,因为姑娘似乎对那种独特的抚摸非常喜爱),最后,他用这种想法来宽慰自己,一个伟大的爱情突然暴发就象一道闪电,一下子使这个女人摆脱了所有的羞耻和禁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正是因为她天真无邪,她象一个妓女一样,欣然把自己献给她的情人;不仅于此;爱情突然开启了她那如此珍贵的灵感,以致她本能的嬉戏就象一个无耻荡妇的熟练花样。在眼花缭乱的一瞬间,爱情的守护神展示了一切知识和技巧。雅罗米尔觉得这个想法美好而深奥。由此看来,他的女友仿佛就是一个爱情的守护神。

    有一天,一位同学用嘲讽的口气说,"告诉我,昨夜我看见与你在一起的那位绝代佳人是谁?"

    他象彼得否认耶稣基督一样马上否认了她。他说,她只是偶然遇见的一位熟人。他摇着手表示否认。但是,象彼得一样,他内心深处仍然保持着忠实。他的确减少了他俩一起在热闹街头的散步,当没有他认识的人看到他俩在一起时,他感到如释重负,但他并不赞同他的同学,并对他产生了反感。他被红头发姑娘仅有的几件寒酸衣服感动了。他把她衣服的朴素看成是她魅力的一部分(质朴、贫穷的魅力);也是他自己爱情魅力的一部分,他告诉自己,要爱上一个老练,漂亮、穿着华丽的人并不太难:这种爱是受到偶然的美的机械刺激后一种毫无意思的反应。但是,一个伟大的爱情却寻求从一个不完美的造物中创造出一个可爱的人,这个造物由于她的不完美而更具有人性。

    一天,他正在表白他对她的爱时(无疑,是在激烈地吵过嘴之后),她说:"我真不知道你看上了我哪一点?周围有那么多更漂亮的姑娘。"

    他相当兴奋地解释说,美貌与爱情毫无关系。他声称他爱的正是她身上那些别人也许认为丑的东西。他被热情冲昏了头,甚至开始详细列举。他说,她的乳房很小,发育不全,她有大而多皱的乳头,这只会引起怜悯而不是热情。他告诉她,她的脸上生有雀斑,她的头发是红的,她的身材很瘦,这些都正是他爱她的理由。

    红头发姑娘的眼泪夺眶而出,因为她明白这些肉体上的事实(小乳房,红头发);却没有明白那个抽象的结论。

    然而,雅罗米尔完全被他的观点吸引住了。姑娘因自己不漂亮而流下的泪温暖和鼓舞了他。他决心为了擦去这些眼泪,为了把她裹在他的爱情中而献出自己的一生。在感情的迸发中,他甚至设想她过去的情人也是那些使她越发可爱的瑕疵之一。这是一个意志和才智的真正了不起的成就。雅罗米尔也是这样认识的,并着手写了一首诗:

    说起那个少女总是在我心里,(这行诗作为迭句不断地重复)。他表达了渴望占有她和她所有的瑕疵,她所有的人的完整和永恒,甚至那些玷污了她肉体的旧情人

    雅罗米尔对他的创作充满了热情,因为在他看来,代替了那个光辉和谐的大楼阁,代替了那个人工的场所(在那里一切矛盾都被消除,在那里母亲和儿子和睦地坐在同一张桌子旁),他已经找到了另一座大厦——一座绝对的大厦,一种更严格更真实的绝对。因为假如不存在绝对的纯洁与安宁,那么还有绝对的感情,在其中一切无关与不纯的东西都被消融了。

    他对这首诗非常满意,尽管他知道没有一家报纸愿意登载它,因为它与欢乐的社会主义建设毫不相干。但是,他写这首诗不是为了报纸,他写它是为了自己,为了他的姑娘。当他把它读给她听时,她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但所有那些提到她的丑陋,提到撕扯她身子的手,提到老年的地方却又使她再次感到恐惧。

    雅罗米尔对她的不安毫不介意。相反,他喜欢和欣赏她的不安。他喜欢她谈论她的疑惧,用冗长的解释和反复保证来平息它们。然而,使他懊恼的是,姑娘并没有分享他对这个题目的喜爱,她很快就把话题引到别处。

    雅罗米尔可以原谅姑娘瘦小的乳房(实际上,他从来没有因为它们的缘故而对她不快),甚至可以宽容那些挤压她身子的陌生人的手,但有件事他觉得不能不考虑:她那没完没了的絮叨。他刚给她读了几行体现他一切思想和信仰精华的诗,他几乎还没有读完,她就已经在愉快地唠叨起一件完全不同的事情来了。

    是的,他愿意用他爱情的镪水溶解她所有的缺点,但是得有一个条件:她必须顺从地把自己放低,进入这个溶解的浴缸,她必须完全把自己浸在这个爱的浴缸里,不准有任何思想偏差,她必须满足于呆在被他的言语和思想淹没的水面之下,她必须完全属于这个世界,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

    可她又不停地絮叨起来,谈她的童年,她的家庭,这个话题雅罗米尔觉得特别可惜,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示他的异议(这是一个完全愚味无知的家庭,事实上这是一个无产阶级家庭)。正是由于他们,她不断地跳出他为她准备的浴缸。在这个浴缸里他装满了宽容一切的爱情之水。

    他不得不再次听她谈她的父亲(一个来自农村的精疲力尽的老工人),她的兄弟姐妹(这个家庭的人口象兔棚里那样多,雅罗米尔心想:两个妹妹,四个兄弟,她好象特别喜欢其中一位兄弟(他的名字叫简,似乎是一个什么古怪的家伙——在二月革命之前,他一直为一位反共的内阁部长开车子);不,这不光是一个家庭,这是一个令人厌恶、格格不入的巢穴,它的痕迹仍然深深留在红头发姑娘身上,使她跟他疏远,阻止她完全属于他。那个叫简的兄弟,他不仅是一个兄弟,而首先是一个男人,一个注视她十八年之久的男人,一个了解她许多个人秘密的男人,一个曾与她共用一个浴室的男人(有多少次她一定忘记了关门!),一个在她转变为妇人时期与她生活在一起的男人,一个肯定多次看见过她裸体的男人

    你必须属于我,如果我想要,你就得死在刑架上,病弱、忌妒的济慈给他的范妮写道,雅罗米尔又回到家,回到他童年时代的房间,动笔写一首诗,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想到了死亡,那个使一切静止的伟大拥抱。他想到了那些坚强的人,那些伟大的革命者的死亡,他情不自禁地想写一首出色的挽歌,在共产主义英雄们的葬礼上,这首挽歌将被人们吟唱。

    死亡。在那强迫性欢乐的时期,死亡也属于被禁的题目。但是,雅罗米尔确信能发现一个特殊的观点,可以使死亡从它通常的阴郁氛围中摆脱出来(毕竟,他以前写过一些有关死亡的优美诗句;他自己觉得,他是写死亡之美的行家)。他觉得他有能力写社会主义的死亡诗。

    他在冥想一位伟大革命者的死:象太阳告别了高山之巅,

    于是他开始写一首题目叫墓志铭的诗:我必须死吗?那就让我死于烈火吧

    在抒情诗的领域中,任何表达都会立刻成为真理。昨天诗人说,生活是一条泪谷;今天他说,生活是一块乐土;两次他都是正确的。这并不自相矛盾。抒情诗人不必证明什么。唯一证明的是他自己情绪的强度。

    抒情诗的特征就是缺乏经验的特征。诗人不谙世情,但他把从生命里流出来的词语安排成象水晶一样匀称的结构。诗人自己不成熟,可他的诗具有一个预言的定局,在它面前,他肃然敬立。

    呀,我水中的爱人。当玛曼读到雅罗米尔的第一首诗时,她突然想到(怀着一种类似羞耻的感情,雅罗米尔对爱情比她了解得更多。她一点也不知道他在玛格达洗澡时曾企图窥视她。在玛曼看来,"水中的爱人"这句话已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含义,表明了某种神秘的爱情范畴,某种象女巫的宣告一样难以捉摸的东西。

    我们可以嘲笑诗人的缺乏成熟,但他身上也有某种令人惊异的东西:他的词语闪烁着发自那内心的露珠,赋予他的诗以美的光泽。这些神奇的露珠不需要真实生活事件的激发。相反,我们猜想,诗人有时象家庭主妇把柠檬挤在色拉上那样超然地挤榨他的心。实际上,雅罗米尔对马赛的码头工人并不是非常关心;但在描写他对他们所怀有的爱时,他的确被他们的境况所感动,慷慨地把他的心倾注在词语上,使它们呈现出活生生的现实。

    抒情诗人凭借他的诗创作出他的自画像。但没有任何肖像是完全精确的,诗人给他的真实面貌润色。

    润色?是的,他使肖像更富有表情,因为他对自己的外貌呆板感到苦恼。他渴望着他自己的一种形象,希望他的诗会赋予他的外貌一个坚定的轮廓。

    他试图使他的肖像引人注目,因为他的真实生活平淡无奇。他诗歌中描绘的那张脸庞常常带有一种热烈。凶狠的表情,弥补了诗人生活中所缺少的有声有色的活动。

    但是,如果诗人的自画像要问世,他的诗必须先得到发表。报纸上已登载过雅罗米尔的几首作品,但他还是不满意。在附有稿子的信里,他用热烈、亲密的语气跟那位不知名的编辑交谈,想诱使他给他回信,邀请他会面。然而(这简直很丢脸),甚至雅罗米尔的诗歌得到发表后,也没有任何人象是有兴趣见他本人,或者把他看作一个搞文学的同行跟他打交道:那个编辑从来没有回复。

    同学们中对他诗歌的反应也很使他失望。也许,假如他属于当代的杰出诗人——他们的声音由扩音器传播,他们的照片在有插图的周报上闪耀——也许这样他才可以在大学的同学们中间引起一些兴趣。但是,在报纸末版上发表的几首诗几乎没有引起一点轰动。在那些渴望着辉煌的外交或政治生涯的同学们看来,雅罗米尔已经变成了一个令人不感兴趣的古怪的人,而不是一个古怪得令人感兴趣的人。

    在这期间,雅罗米尔是那样热烈地渴求荣誉!他象所有诗人那样渴望着它。啊荣誉,你巨大的神威,愿你伟大的名字鼓舞我,愿我的诗歌征服你,维克多雨果祈祷。我是一名诗人,我是一名伟大的诗人,总有一天我将受到全世界的爱戴;重要的是,反复提醒自己这一点,祈祷我未完成的不朽之作,伊希奥登自我安慰。

    对赞美的过分渴望不会给诗人的才能抹黑(数学家或建筑师也许会如此);相反,它正是抒情气质的精髓部分,它实际上给抒情诗人下了定义:凡是把自己的自画像展示给世界,希望由于他的诗而突出在画面上的那些脸会受到爱戴和祟拜的人,就是诗人。

    我的心灵是一朵奇葩,散发出奇妙而能嗅到的芳香。我富有才能,甚至也许是天才。伊希沃尔克在他的日记中写道,雅罗米尔对不负责任的报纸编辑很反感,他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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