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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热小说网 www.qirexs.com,几度夕阳红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的眼睛,若有所思的跨进门来。把手提包扔在床上,梦竹看了晓彤一眼,母性突然使她警觉了,像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错愕的说:'怎幺?晓彤?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晓彤瞪着梦竹,一语不发。

    '晓白呢?爸爸呢?'梦竹问,皱了皱眉头,家里怎幺了?

    这气氛不大对劲!'怎幺回事?你吃了晚饭没有?'

    晓彤仍然瞪着梦竹,嘴唇闭得紧紧的。

    梦竹走到晓彤身边,怀疑的望着她,这孩子看起来如此奇怪!那时平日柔和亲切的眼睛现在竟流露出一种陌生的光,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母亲,而是个素未谋面的人!梦竹伸手按了按晓彤的额角,没有热度,那幺,她并非生病!

    '怎幺了?晓彤?'她温和的问:'和谁在生气?还是──'她忽然打了个冷战,心底冒出一股寒意:'你爸爸对你说了些什幺?'

    晓彤定定的望着母亲,慢慢的摇了摇头,依然保持着沉默,只用手指了指散在桌面上的信笺。

    '这是什幺?'梦竹诧异的问。走过去把那些信笺收集起来,然后,她一眼看到了那个信封,顿时间,她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李梦竹女士亲展,杨明远留。'不用看信的内容,她也知道是怎幺回事了。一把抓住晓彤,她迫切的问:'你爸爸呢?他到哪里去了?'

    晓彤再摇摇头。

    '我不知道。'她简单而机械化的说。

    梦竹拖过一张椅子坐下,打开信笺,她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信是这样写的:'梦竹: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你已经离去快一小时了。这一小时中,我思考过,分析过,也平心静气的为过去作了一番总检讨。所以,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激动,而是极端的冷静和平。两天来,我像个困兽似的和自己挣扎,到现在,我才算是真正的想透彻了。我有许许多多心里的话,以前没有和你谈过,以后也没有机会再和你谈了,现在,你愿意听听吗?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在夫子祠到国泰戏院的路上,你穿著件白底碎花的旗袍,扎着两条小辫子,闪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个盈盈浅笑──你使我那样震动,那样倾心,就是那一瞬之间,我已经知道自己爱上了你!可是,你并不注意我,更不重视我。那天晚上,以及接踵而来的许许多多日子里,你眼睛里都只有一个人:何慕天!在沙坪坝的时代,我承认自己是个自卑感很重的人,贫穷、孤独、战乱,和流浪造成我比较孤僻而不出众的个性。当我看出何慕天和你之间的微妙感情之后,我立即把自己这份感情深深的埋藏了起来,我从不敢向你表示,也没有勇气和何慕天竞争。当然,我承认,何慕天是个很可爱的青年,漂亮、洒脱、富有、而又才气洋溢。如果我是一个女孩子,也会爱上何慕天,而不会爱上杨明远!事实上,在那一段日子里,你根本连正眼都不大看我,你连我的'存在'都没有注意到,更别谈爱情了!但是,尽管如此,我却无法遏止自己想多看你一眼的欲望,无法避免去作多余的梦想,无法不为你彻夜彻夜的失眠。这些,你当然不会知道,你全心都在何慕天的身上,怎会留意那渺小卑微的杨明远!当你和何慕天的恋爱新闻传遍沙坪坝,你的毁婚、出走、和何慕天辟屋同居的消息传来,我有好几天不知身之所在!那是一段迷惘、混乱、而痛苦的日子,还不仅仅是单纯的嫉妒,还有更多的失意,这种种种种,你又何曾知道?明知你心中没有我,我却不能心中没有你,这就是我最大的悲哀!你和何慕天在百龄餐厅订婚,你的一袭白衣,清丽得像个云雾中的仙子。我知道那荒谬的梦再也不可能实现了。可是,我仍然无法不想你!接着,那个突然的大变故来了,何慕天去了昆明,你带着满心创伤回来,我在嘉陵江边拦阻了你的投水对于我,这真像天方夜谭里的奇迹,你会忽然间属于了我,你不知道我狂喜到什幺地步!多日的梦想,以为决不可能的事情竟会变成真实!你真的会嫁给了我!梦竹,你决猜不到我的心情,那是我一生里最兴奋、最快乐的时候!我怎会在乎你肚子里那个孩子?我怎会在意你以往的历史?你在我心中永远那样圣洁美丽,一尘不染!我只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对我而言,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一尊神祉,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幸福,让你快乐,让你远离烦恼和不幸,以报答上天对我的一番恩宠!晓彤出世,我真的一点也没有在意她不是我的孩子,我尽量的想爱她,想宠她!但,她的那对眼睛使我颤栗,一对何慕天的眼睛!每当你抱着晓彤凝视,我就嫉妒、不安、而烦躁!我不知道你是在看孩子,还是在想念何慕天。这使我浑身烧灼得发狂!晓白出世,我真的很高兴,我们已有了共同的孩子,我想,你将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可是,生活的困窘,贫穷的压迫成了我内心的另一项负担?肟厍欤搅撕贾荩一乖?a 读书,兼职的收入不足以维持一个家庭,看到你被生活折磨得憔悴瘦损,我衷心痛苦,深感对不起你。而我又无力于改善生活,我的无能,你的消瘦,使我日日夜夜自责自怨。我那幺渴望能给你一份舒适的生活,那幺渴望把你像个小鲍主般供养在家里。而事实上,你必须终日埋在厨房的油烟里,洗衣洒扫,在在都得亲自去做,这使我痛苦莫名。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在你抽屉发现你作的一首诗,上面写的是:'刻苦持家岂惮劳?夜深犹补仲由袍。谁怜素手抽针冷?绕砌虫吟秋月高!'览诗之后,想到你原是那样一个娇娇滴滴的,吟吟诗,填填词,赏花捉月的女孩,我竟用柴米油盐来困扰你,折磨你,埋没你!不禁凄然泪下。谁怜素手抽针冷?梦竹!并非没有人怜你爱你,只在于我一直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而我心中又始终有个很大的恐惧和怀疑,那就是:你仍然在爱着何慕天!当我看完了你那首诗,曾在心中立誓,我一定要改善生活,不再让家务来拖累你!不再让生活来折磨你!但,接着,又开始了逃难。辗转到了台湾,苦是吃尽了,孩子们还小,我被迫当了个小鲍务员。从此,等因奉此,磨光了当日的豪情壮志。改善生活,把你像小鲍主般伺奉什幺都谈不上了。一年年下来,你越憔悴,我越内疚,你每次叹息,我心中绞痛。这种种情绪和内心的重负,不是你所能了解的。于是,我发现你常常神思恍惚,常常默默发呆,更常常对晓彤有一种显然的偏爱,我知道你在想那个人!在怀念那个人!而且,仍旧在爱那个人!这令我无法忍耐,结果是:我的情绪暴躁易怒,而你也经常以泪洗面。如今,我再平心静气分析,十八年的婚姻生活,我不能使你爱上我,总是我的过失和失败。到现在,我也实在无话好说了。晓彤的恋爱,把何慕天的影子重新带进我们的家里,这或者是天意的安排。说实话,我一直对以往你们分手怀疑,王孝城昨夜也曾表示是误会。(他以为我醉了,其实我头脑仍很清醒。)假若你再爱上他(事实上,你何曾淡忘他!)也是很自然的现象,今天早上和你的一番谈话,使我也证实了这一点。梦竹,我不怪你。十八年前,何慕天比我强!十八年后,何慕天还是比我强!我写了这幺许许多多,希望你看得不厌烦。总之,这是我第一次,赤裸裸的把我自己的感情向你剖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者已经走得很远了──我爱了你这幺长的一段时间,最后却仍旧失去你!咳,梦竹,梦竹!天若有情,也该怜我,你若有情,也该知我!我走了!梦竹。对于你,我非常的放心,何慕天一定会给你一份幸福的生活,把你像小鲍主般伺奉。(我复何求?)晓彤,是你们的女儿,我也支付了十八年的爱心,我祝福她!晓白,是我们的孩子,一个聪明而不太务实际的孩子,请你照顾他到大学毕业──我想你和何慕天都会乐意做的。我去了,不再烦扰你,不再羁绊你?咸旄宋沂四甑氖奔洌梦依吹玫侥悖椅薮四苣汀r桓瞿腥耍o艿秸飧龅夭剑鼓茏鍪茬勰兀课也恍戳耍幌朐俑嫠吣阕詈笠痪浠埃野悖沃瘢宦劢裆故抢瓷淙晃颐挥心苁鼓阈腋?炖郑窗阏忡鄢ぞ茫忡鄢眨忡劭瘢8d悖∶髟读粲谖绾笠皇比?梦竹一口气看完了这封长信,慌乱的抬起头来,晓彤正静静的望着她。她无暇去管晓彤的想法,无暇去管任何的事,只觉得衷心如焚而泪水迷蒙。挥去了睫毛上的泪,她一把抓住晓彤的胳膊,喘着气问:'你几点钟回来的?'

    '大概六点多钟。'

    '爸爸已经走了?'

    晓彤点点头。

    梦竹跳了起来,抓起了皮包,向门口冲去,她什幺意识都没有,什幺思想都没有,只有一个焦灼而迫切的欲望:找回杨明远!晓彤追到了门口,哑着声音喊:'妈妈!'

    梦竹站住了,掉头望着晓彤。晓彤的大眼睛空茫无助,小小的身子怯弱孤独。她的心脏抽紧、绞痛,但她没有时间来管晓彤,她必须马上去找明远!

    '晓彤,你在家里等着,别出去,我要去找你爸爸!'她急急的说,泪水突然又涌进了眼眶里:'我必须马上去!你懂吗?一切都等我回来再和你谈!'

    '妈妈,'晓彤倚在门上,像个单薄的小纸人。'只是──你告诉我一句,那封信里──是不是真的?'

    梦竹再度站住了,在麻乱、紧张、惶恐、酸涩各种纷杂的情绪之中,还抓住了一个最痛苦而鲜明的思想:十八年来,苦苦保有的秘密终于泄露了!晓彤!她那可怜的私生女儿!她吸了口气,颤抖的说:'晓彤,妈妈对不起你!'

    '哇呀'一声,晓彤放声大哭,用手蒙住脸,仓皇的奔向了屋里。梦竹呆呆的站在小院之中,一种母性的本能使她想冲进屋里去安慰晓彤。但,她手中那一束信笺又提醒了她另一个人!杨明远!他去了何方?她咬住嘴唇,昏乱的摔了一下头,向大门口走去。而当她一迈出大门,所有的心念都变得那幺坚定,那幺固执,那幺狂热!找寻明远!找寻明远!那共同和她生活了十八年的男人!那在烽火及患难里保护了她十八年的男人!那默默的,像驴子般工作,奉献了十八年青春的男人!那爱了她那幺久而始终说不出口的男人!杨明远!

    她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

    无法再顾念屋里的晓彤,她毅然的带上了大门,奔向夜风穿梭的街头。走出巷口,冷清清的街道上盛满了浓浓的夜色,秋风正从街道的这一头掠向街道的那一头。一盏街灯昏茫茫的傲视着那夜的世界。梦竹站住了。四际苍茫,夜色无边,这样广阔的天地之间,如何去找寻那沧海一粟般的杨明远?

    她用手抹了抹面颊,面颊上泪痕遍布。明远,明远在何方?秋风低吟着,寒意弥漫着。她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夜色深沉,寒星满天,明远,明远在何方?

    带着满怀的沮丧,和满心的郁闷,魏如峰失神落魄的折回到'铃兰'的门口,他的摩托车还停在那儿。跨上了摩托车,在苍茫的暮色里,他无目的的在街上狂驰。穿过了无数的大街和小巷,兜了无数的圈子,一直到他筋疲力尽,他才在一家餐厅的门口停了下来。夜暮四垂,街道上的霓虹灯耀目的闪熠着。推开餐厅的门,他走了进去。这家餐厅是他和晓彤来过的,有着大的热带鱼的玻璃柜子,他曾揽着晓彤小小的肩膀,告诉她那些鱼的名称,什幺是电光,什幺是红剑,什幺是黑裙,什幺是孔雀,什幺是神仙

    '神仙鱼是取神仙伴侣的意思,因为这种鱼总是捉对儿来来往往,不肯分离。有一天,我们也会像它们一样吗?'

    自己说过的话言犹在耳,曾几何时,已经人事全非!晓彤,他知道她那纯洁天真一尘不染的心地,是怎样也无法接受杜妮的事实!杜妮!他用手支着头,一个人的生命上,不能有丝毫的污点,一旦有了污点,怎幺都洗不干净了!那该死的、荒唐的寻欢作乐!他下意识的在桌子上捶了一拳,不由自主的叹了口长气。

    '唉!'

    侍者走了过来,于是,他破例的叫了酒。

    带着几分薄醉,他从餐厅走了出来,跨上摩托车。被迎面的冷风一吹,不禁有些头晕目眩。发动了车子,他向最热闹的街道上驰去。刚刚骑到新生戏院的转角处,就一眼看到晓白正和两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站在一块儿,不知道说些什幺。他心头一动,晓白!凭什幺晓白要对他有敌意?又凭什幺晓彤会得到杜妮的那份资料?那是深藏在他房间里,谁能取到它?这事不是有些蹊跷吗?

    不假思索的,他径直把车子驾到晓白面前,停下了车子,招呼着说:'晓白!'

    晓白瞪视着他,翻了翻眼睛。

    '不认得你!'

    '晓白,'魏如峰忍耐的,竭力维持自己的心平气和。'我怎幺得罪了你?''你欺侮我姐姐!'晓白冲口而出的说。

    '我怎幺欺侮了你姐姐?'

    '你没良心!'晓白胀红了脸说:'我一直把你当好人,原来你又有舞女又有交际花──简直不要脸!'

    '哦,你也知道了。'魏如峰失意的耸了耸肩,一个人做错了事情,全天下都会知道!

    '我怎幺会不知道!你以为什幺事瞒得过我!'晓白骄傲的挺挺胸:'那些照片还是我给姐姐的呢,要不然她还要继续受你的骗!'

    '你?'魏如峰大出意外。'你怎幺会有那些照片?你从哪里得来的?'

    '得来了就得来了,你管我从哪里得来的!'晓白没好气的说。

    魏如峰凝视着晓白,后者挺胸而立,双手的大拇指扣在裤袋上,昂着头,像一个莽撞的、要迎战的小牛。他身边的几个青年围绕在他旁边,一个个全是一副流氓装束,其中一个还玩弄着一把小刀。这些太保似的青年迅速的在他脑中唤起一线灵感,像电光般照亮了他心中的疑团。他点点头,了然的说:'我知道了!是霜霜给你的,是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晓白盛气凌人的问。

    霜霜!霜霜这一手做得未免太毒辣了!魏如峰咬紧牙关,霜霜,他像小妹妹般宠着爱着的霜霜,竟会做出这样一件恶劣的事情来!他感到胸中烧灼如火,酒意从胃里向外冲。跨上了车子,他迅速的发动了马达。当车子呼啸着,跳蹦着向前驰去的时候,他听到那群小太保中有一个在说:'嗨,晓白!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就是何霜霜的表哥吗?'

    魏如峰没有心神再去理会这群自以为成熟的毛孩子,加快了速度,他风驰电掣般向家中进行。霜霜,百分之九十不会在家,但他仍然要回去看看!进了大门,一口气冲上楼,直奔霜霜的房门口,门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不用看,也可以猜出霜霜不会在里面。可是,他依然推开了房门,一瞬间,他愣了愣,出乎意料之外的,霜霜居然在里面!

    霜霜正安安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面,头发梳得很平整,脸也洗得很干净,没有擦任何的化妆品,显得少有的端庄文静。

    她似乎正对着镜子在研究自己,双手托着下巴,呆呆的出着神。魏如峰推门的响声惊动了她,回过头来,她把一对若有所思的眸子落在魏如峰的脸上。

    '嗨!是你!表哥!'她懒洋洋的打了声招呼。魏如峰跨进门来,冷冷的盯着霜霜看,霜霜耸了耸鼻子,挑挑眉毛说:'唔,酒味!表哥,你居然也喝起酒来了?你的小星星呢?'

    像是在火上浇了油,'小星星'三个字使魏如峰整个心脏都膨胀了起来,浑身冒着火,他走近霜霜,病捌鹧劬矗窈莺莸目醋拍钦拍昵岫览龅牧撑樱跹桓鼋苹呐3瓜氤稣庋惶跗苹档亩炯疲哟嘶俚袅讼闹卸运耐昝赖男蜗螅俚袅怂ゴ刻煺娑拷嗟拿危馐枪莶腥蹋莺荻玖耍?br>

    '噢,表哥,'霜霜疑惑的转动着她的大眼珠。'你在看什幺?我猜,你准是喝醉了!'

    '霜霜,'魏如峰哑着嗓子说:'告诉我,我什幺地方对不起你?'

    '嗯?什幺?表哥?'霜霜皱拢了眉。

    '你别装傻!你说说看,我怎幺对不起你,你要这样陷害我!'

    '陷害你?表哥?'霜霜转动着眼珠,心中在迅速的思索着。

    '是的,陷害!'魏如峰加强语气的说:'你竟然把杜妮的照片和信件拿给晓彤看!你明知道会造成什幺后果!这种揭人隐私的行为是你应该做的吗?尤其对于我!霜霜,你卑鄙、狠毒、而无聊!'

    霜霜的脸变白了,血色离开了她的嘴唇,黑眼睛顿时燃起了两簇愤怒的火焰,挺起背脊,她勇敢的迎战了。

    '我卑鄙?狠毒?无聊?哈哈!表哥!你也未免太自视清高了!难道你和杜妮没有一手吗?难道那些照片和信件不是社妮给你的吗?难道你没有沉沦于酒色之中吗?你自己的历史太不光荣,不去自责,反要责怪别人!你要知道,你行得正,别人无从破坏你,你行得不正,是你自己破坏你自己!你原不是一个纯纯正正的人,假扮什幺鬼正经!'

    '好!你很会说!'魏如峰气得浑身发抖。'和杜妮的事,我是不对,但是关你什幺事情?你凭什幺要揭发出来?你明知道那只是一时的沉沦,一时的迷惑!但──但──晓彤那幺纯洁,那幺天真,这将永远无法解释清楚!你破坏了我和晓彤,对你有什幺好处?'

    霜霜的眼睛更黑更亮。

    '我爱做什幺就做什幺!'她任性而倔强的说。

    '霜霜,'魏如峰重重的喘着气,愤怒中更糅和了沉痛和灰心。'你这次的行为做得太恶劣了!你一生,大家宠你,惯你,纵你,养成你爱做什幺就做什幺的习惯,你从不想你会伤害别人!霜霜,你从小,我就像哥哥一样疼你爱你照顾你,换得的是你这样的报酬!你应该知道晓彤对于我的重要性──你毁掉了晓彤,也毁掉了我!'

    霜霜挺立在那儿,黑眼睛里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脸上仍然带着倔强,默然不语。

    '你想,'魏如峰继续说:'晓彤拿到了这些照片会有怎样的想法?她和你不同,她没有经过一点世面,没有丝毫社会经验,也不了解人会有偶然的──偶然的──'他想不出能解释自己行为的句子,只能化为一声短叹。'咳,反正,我虽不好,你的行为更不好!老实说,我并不想把这件事情隐瞒晓彤,但要等到她能了解的那一天,由我自己告诉她。你这样做,使我再也无法解释!'晓彤那对绝望的眼睛和恐怖的表情浮上了他的眼前,他心中又猝然的痛楚起来,眼眶一阵发热,视线全模糊了。'霜霜,你使我痛心,我从没有恨一个人,像我现在恨你这样!'

    霜霜被打倒了,仓卒间,她只能随便抓了一个句子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和被刺伤的感情:'晓彤有什幺了不起!我巴不得她死掉!'

    '啪!'的一声,魏如峰已经迅速的抽了霜霜一耳光,霜霜还来不及从错愕中恢复,魏如峰的第二下又抽了过来。他的眼圈发红,脸色苍白,神情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恨不得吃掉眼前的敌人!一连抽了霜霜好几下,他才停下来,喘着气喊:'早就应该有人打你!早就应该有人教训你!你这个狂妄任性而没有头脑感情的人,伤害别人对你有什幺好处?有什幺好处?有什幺好处?我恨透了你!何霜霜!你破坏成功了!现在,你在这儿庆祝你的成功吧!'

    说完,他狂暴的把霜霜揿进了椅子里,就一反身对门外冲去,跑过了走廊,冲下了楼梯,他一头撞在正拾级而上的何慕天身上。何慕天诧异的喊:'怎幺了?如峰!'

    '我要出去!然后永远不回你们何家!'魏如峰头也不回的说。

    '站住!如峰!'何慕天喊。

    魏如峰本能的站住了。

    '你在干什幺?'何慕天说:'这幺冷的天,你为什幺一头的汗?上楼来,我有话要和你谈!'

    '我不想谈!我有我的事!'魏如峰鲁莽的说,掉头要向楼下走。

    '你知道我要和你谈什幺?'何慕天说:'关于晓彤的事情,我今天和她母亲谈了一整天。我要告诉你一些事──关于晓彤的。你难道一点都没兴趣?'

    '我有兴趣又怎样?'魏如峰愤怒而绝望的喊:'你女儿把一切破坏得干干净净!我再也得不到晓彤了!我知道,我再也得不到她了!'

    楼梯上一阵轻响,何慕天和魏如峰同时抬起头来。霜霜,正带着一脸沉静而严肃的神情,慢慢的走下了楼梯。她的脸上有着魏如峰留下的鲜明的指痕,眼睛又清又亮又美丽,那缓缓踱下楼梯的样子竟像个庄重的女神。没有笑,没有泪,没有激动,没有愤怒她像和平日完全换了一个人。何慕天和魏如峰都愣住了,然后,何慕天奇怪的问:'你生病了吗?霜霜?'

    '没有,我很好。'霜霜安安静静的说,停在魏如峰的面前。'表哥,我跟你一起去。'

    '跟我一起去?'魏如峰怔了怔,诧异使他忘记了愤怒:'跟我到哪儿去?''到晓彤家里去,'霜霜心平气和的说:'去向她解释。'

    魏如峰愕然的看着霜霜,后者脸上流露的是少有的正经和庄严,那对眼睛竟美丽得出奇。魏如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要陪他去向晓彤解释!霜霜,难道也会知道错误?还是另有所图?

    '怎样?'霜霜又开了口:'去吗?我们一切都告诉她,她会相信,也会了解。'

    '噢,'何慕天看看霜霜,又看看魏如峰,不解的说:'你们在捣什幺鬼?''不是捣鬼,'霜霜低声的说,凝视着她的父亲:'人总要长大的,是不是?爸爸?我觉得我在慢慢的长大了。'

    '噢,是吗?'何慕天困惑的问。

    霜霜轻轻的点了点头。把手伸给魏如峰。

    '表哥,我们走吧。'

    '这幺晚了,你们要到哪里去?'何慕天问。

    '爸爸,你放心,这次是去办正经事了。'霜霜说着,拉着魏如峰的手,向楼下走去。

    魏如峰迷惑而茫然,像被催眠一样,他下意识的跟着霜霜走下了楼梯。当他跨进了夜风习习的花园,被迎面而来的冷空气所包围,他才骤然的清醒过来。站在院子里,他注视着霜霜,突然间,他觉得她那幺美,那幺可爱,那幺真挚而纯洁!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他审视着她,轻轻的说:'霜霜,你真的长大了。'

    霜霜的睫毛垂下了两秒钟,再扬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已蓄满了泪。但她唇边在微笑着,一个勇敢的,令人心折的笑。

    '是吗?表哥?'她含着泪问。'我常想,总有一天,你会比较喜欢我一些。'

    '事实上,我一直很喜欢你。'

    霜霜点了点头。

    '是的,'她低低的说:'我现在懂了。'扬起头来,她勇敢的拭去了眼泪:'我们该去了吧?表哥?要不然她会睡觉了。我们骑摩托车去吧,你──从没有带过我骑摩托车。'

    把摩托车推了过来,魏如峰凝视了霜霜一段很长的时间,然后,他们相对着微笑了。这是奇矣邙神妙的一瞬,所有的误会、不快、纠缠不清的爱与恨都在一剎那间消失了,飞走了。留下的是一份干干净净的、纯纯洁洁的、没有要求、没有欲望,也没有代价的感情。魏如峰面前站着的,不再是个满身燃着火的,情窦初开的少女,而是他的一个小妹妹,一个被宠爱着,被怜惜着的小妹妹!他跨上了车,安静的说:'上来吧!抱牢我的腰!'

    霜霜坐了上去,用手环住魏如峰的腰。本能的,她把面颊紧贴在魏如峰的背脊上,闭上眼睛,她有种模糊的、朦胧的,又像是喜悦、又像是辛酸的感觉。她埋葬了一份少女的初恋,却也在一瞬间发现自己长大了,成熟了,不再是个倔强任性的小女孩!摩托车发动了,风从她的耳边掠过。她听到老刘拉开铁栅门的声音,还听到老刘在说:'表少爷,这幺晚了,你们要到哪里去?我开汽车送你们去不好吗?'

    '不用了!'魏如峰在说:'摩托车比汽车舒服!'

    老刘似乎还叽咕了一句什幺,但是,他们的车子已经驰远了。迎着风,霜霜的短发全飞舞了起来,她仍然闭着眼睛,不想睁开。这样倚在魏如峰的身后,让他带着她在深夜的街道狂驰,这是多久以来的梦想!现在,他们共同驰骋于黑夜的街头了──为了去挽救他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的爱情!噢,这是多复杂的人生,多复杂的感情!是不是每一个人的一生,都要经历许许多多的事故?

    车子不知道驰到什幺地方,她听到有个声音在嘲笑的喊:'看到了吗?多亲热!'

    摩托车骤然的停了下来,霜霜诧异的张开眼睛,于是,她看到了一个奇异的局面,他们正在一条暗巷子的前方,路边有一盏街灯,冷冷落落的照射在空阔的街道上。而巷子口,一排站着三个青年,手指扣在腰带上,歪戴着帽子,叉开了腿,像是悠闲又像是挑舋的斜睨着他们。在摩托车前面,却挺立着一个瘦高个的男孩子,拦车而立,昂着高高的头,带着一脸的激怒,在喊:'停下来!你们!'

    '晓白!'霜霜惊呼了一声。'你在这儿干什幺?'

    '我说下来!'晓白恼怒的喊着,脸胀得通红,像匹要奋战的野兽。

    '晓白,'魏如峰说话了:'你今天怎幺净找我的麻烦?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拦住我的车子做什幺?'

    '鬼才是你的好朋友!'晓白红着眼睛嚷:'你这个卑鄙下流的混蛋!'

    '晓白,'霜霜忍不住的喊:'你胡闹些什幺?赶紧让开,我们要办正经事,现在没时间和你说,等明天你就知道'

    霜霜的话还没说完,那三个青年中的一个就纵声笑了起来说:'哈哈,晓白,听到没有?人家叫你赶紧让开,别耽误了别人的正经事'

    '砰!'的一声,晓白一拳头击中了魏如峰的下巴,魏如峰措手不及,差点被打下车来。他慌忙跳下了车,晓白的第二拳又跟着击到。他闪开身子,不愿迎战,一面嚷着说:'晓白,你别发疯!有话不能好好讲,要动拳头!'

    晓白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他胸中积满了各种复杂的怨气,这个男人先欺骗了他的姐姐,又和霜霜那幺亲热!今天晚上,在电影院门口,碰到顾德美的二哥,咧着张子谠他说:'小伙子!你就是最近和霜霜打得火热的那个小东西吗?人家何霜霜和她表哥早就有一手了!你凑什幺热闹?'

    哼!当时还以为是整他冤枉呢!现在看来果然不错!敝不得霜霜要那幺热心的把杜妮的资料给他呢,原来也是有心机的!好吧!我们杨家的姐弟二人就被你们这表兄妹耍得团团转,简直是欺人太甚!从来姓杨的就没受过这幺大的侮辱!

    姐姐被你魏如峰玩弄,我杨晓白再度被你何霜霜玩弄!好吧,现在你算碰到我手里了,也让你知道知道杨晓白的厉害!

    晓白直着脖子,抡着拳头,横冲直撞的扑向了魏如峰。那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旁观者也一拥而上,摩拳擦掌的在一旁吶喊助威:'好呀!晓白,打呀!'

    '拿出点本领给他看看!晓白!'

    '把我们十二条龙的功夫展露出来!晓白!'

    你一言,我一语,晓白更是义愤填膺,豪气干云,不打他一个落花流水怎幺配叫杨晓白?今天非要你魏如峰躺在地上直哼哼不可!魏如峰一连挨了晓白好几拳,火气也上来了,而且情势迫到这个地步,已不能不迎战。于是,一场街头的大战就开始了,霜霜看看局面不对,就扬着声音大喊:'杨晓白!你发疯!你神经病!你还不停手!你是个糊涂蛋!'

    霜霜越喊,晓白越愤怒,打得也就越起劲。四面又那幺荒凉,连一个警灿诩找不到,霜霜看他们的人那幺多,再打下去一定是魏如峰吃亏,一急之下,也扑了上来抓晓白,一面嚷着说:'杨晓白!我这一辈子再也不要理你!再也不要理你!'那三个青年围了上来,把霜霜给硬拉开,然后三个人扣住了霜霜的手,霜霜无法行动,气得大哭大骂:'杨晓白!你仗着人多欺侮人!你没种!我看不起你!看不起你!看不起你!'

    霜霜的喊声如火上加油,晓白打得更是不顾一切。事实上,论起打架来,魏如峰人高马大,也未见得会落在晓白的下风。只是一上来,魏如峰先是出其不意的挨了两拳,接着又由于不愿意和他打而躲闪了好几下,因而,似乎就趋于败势。但,魏如峰也被打火了,而且看出不奋力迎战就不可能脱身,也使出全力,扑击晓白。这样越打越激烈,越打越拚命。那三个人更在一边加油加酱的说些刺激话,这一仗就有不分出你死我活就无法停止的趋势。接着,晓白的肚子上一连挨了三拳,又被魏如峰的腿一勾而跌倒在地下,霜霜趁势喊:'好呀!表哥!揍他!'

    晓白红了眼,一翻身从地上跃了起来,他手中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举着刀,他直着眼睛,一步步的向魏如峰迫近。魏如峰本能的向后退,然后,晓白迅速的扑了上来,魏如峰向旁边一闪,他忘了那辆摩托车,阻止了他,使他退无可退。于是,在一剎那间,他听到霜霜的惨叫,听到有汽车飞驰而近的声音,听到摩托车翻倒,听到几千几万种杂音,像轰雷般在他耳边炸开──然后剩下的是完完全全的空白。

    晓白的思想已经混乱不清,把刀子从魏如峰的胸前拔了出来,鲜红的血使他丧失神志,举起刀子,他正想再插下去,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里跃出了一个彪形大汉,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霜霜大叫一声:'老刘!救表少爷!快救表少爷!'

    老刘踢翻了晓白的身子,抱起魏如峰,放进汽车,那一伙年轻人看到肇出人命,已一哄而散?狭醢严状拥厣侠鹄矗惭航底樱垂咀潘担?我就知道要出事!这几个小流氓在咱们门口荡了一个晚上!我老刘就知道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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