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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巨埋儿得金

    原文

    郭巨,隆虑人也,一云河内温人,兄弟三人,早丧父,礼毕,二弟求分,以钱二千万,二弟各取千万,巨独与母居客舍,夫妇佣赁以给公养。居有顷,妻产男,巨念举儿妨事亲,一也;老人得食,喜分儿孙,减馔,二也;乃于野凿地,欲埋儿,得石盖,下有黄金一釜,中有丹书,曰:“孝子郭巨,黄金一釜1,以用赐汝。”于是名振天下。

    注释

    1釜:古量器。

    译文

    郭巨,隆虑县人,又说是河内郡温县人。兄弟三人早年死了父亲。丧礼结束,两个弟弟要求分家。家产有两千万,两个弟弟各分得一千万。郭巨独自与母亲居住在客店里,他和妻子给人家当雇佣,来供养母亲。住了一段时间,他妻子生下一个男孩。郭巨考虑抚养儿子会影响侍候母亲,这是其一;老人得到食物,喜欢分给儿孙,就会减少她的食物,这是其二。于是他到野外去挖坑,想把儿子埋掉。他挖到一块石头盖板,盖板下面有一罐黄金,罐里面有一张丹砂写的文书,上面写着:“孝子郭巨,黄金一罐,拿来赏赐你。”于是郭巨的名声传遍天下。

    衡农梦虎啮足

    原文

    衡农,字剽卿,东平人也。少孤,事继母至孝。常宿于他舍,值雷风,频梦虎啮其足,农呼妻相出于庭,叩头三下。屋忽然而坏,压死者三十余人,唯农夫妻获免。

    译文

    衡农,字剽卿,是东平人。他小时候母亲死了,侍候继母非常孝顺。有一天,他住在别人家的房舍里,遇到打雷刮风,他不断梦见老虎咬他的脚。衡农喊起妻子,一同走到庭院里,磕了三下头。房屋忽然倒塌,压死三十多人,只有衡农夫妇得到幸免。

    王裒泣墓

    原文

    王裒,字伟元,城阳营陵人也。父仪,为文帝所杀。裒庐于墓侧,旦夕常至墓所拜跪,攀柏悲号,涕泣着树,树为之枯。母性畏雷,母没,每雷,辄到墓曰:“裒在此。”

    译文

    王裒,字伟元,是城阳郡营陵县人。他父亲王仪,被晋文帝杀害。王裒在墓旁结庐,居住守孝,早晚常到墓地拜跪,扶着柏树悲哀号哭。眼泪洒在树上,柏树因此枯萎。他母亲生性害怕打雷,母亲死后,每当打雷的时候,他就到她墓地来说:“王裒在这里。”

    东海孝妇

    原文

    汉时,东海孝妇养姑甚谨,姑曰:“妇养我勤苦,我已老,何惜余年,久累年少。”遂自缢死。其女告官云:“妇杀我母。”官收,系之。拷掠毒治,孝妇不堪苦楚,自诬服之。时于公为狱吏,曰:“此妇养姑十余年,以孝闻彻,必不杀也。”太守不听。于公争不得理,抱其狱词哭于府而去。

    自后郡中枯旱,三年不雨。后太守至,于公曰:“孝妇不当死,前太守枉杀之,咎当在此。”太守实时身祭孝妇冢,因表其墓,天立雨,岁大熟。

    长老传云:“孝妇名周青,青将死,车载十丈竹竿,以悬五旗,立誓于众曰:‘青若有罪,愿杀,血当顺下;青若枉死,血当逆流。’既行刑已,其血青黄缘旙竹而上,极标,又缘旙而下云。”

    译文

    汉朝的时候,东海郡有一个孝顺的媳妇,奉候婆婆十分谨慎。婆婆说:“媳妇奉养我勤劳辛苦。我已经老了,何必吝惜剩下的年月,长久连累年轻人呢?”就上吊自杀了。她的女儿到官府告状说:“媳妇杀死了我母亲。”官府拘捕了媳妇,酷刑拷打,非常狠毒。孝妇受不了酷刑的苦楚,被迫供认被诬陷的罪名。当时于公当狱吏,说:“这个妇人奉养婆婆十多年,因为孝顺,名声传遍四方,一定不会杀害婆婆。”太守不听他的意见,于公争辩,意见得不到采纳,他抱着定案的文书,从官府里哭着离开了。

    从此以后,东海郡遭受大旱灾,三年不下雨。后任太守到职,于公说:“孝妇不应该死,前任太守冤枉杀了她,灾祸的根源在这里。”太守立即亲自去祭奠孝妇的坟墓,于是在她的墓上设立标志作为表彰。天上立刻下起雨来,这一年庄稼获得大丰收。

    当地老人传说,孝妇名叫周青。周青临死时,车上插着十丈长的竹竿,竹竿上悬挂着五面幡旗。她当众发誓说:“我周青如果有罪,情愿被杀,我的血就会顺着竹竿流下来;我周青如果死得冤枉,血就会顺着竹竿倒流上去。”行刑以后,她的血呈青黄色,沿着旗竿倒流上顶端,又顺着幡旗流下来。

    投水寻父尸

    原文

    犍为叔先泥和,其女名雄,永建三年,泥和为县功曹,县长赵祉遣泥和拜檄,谒巴郡太守,以十月乘船,于城湍堕水死,尸丧不得。雄哀恸1号咷,命不图存,告弟贤及夫人,令勤觅父尸,若求不得,吾欲自沈觅之。时雄年二十七,有子男贡,年五岁,贳,年三岁,乃各作绣香囊一枚,盛以金珠,环,预婴二子,哀号之声,不绝于口,昆族私忧。至十二月十五日,父丧不得,雄乘小船于父堕处,哭泣数声,竟自投水中,旋流没底。见梦告弟云:“至二十一日,与父俱出。”至期,如梦,与父相持并浮出江。县长表言郡太守,肃登承上尚书,乃遣户曹掾为雄立碑,图象其形,令知至孝。

    注释

    1哀恸(tong):悲痛至极。

    译文

    犍为郡人叔先泥和,他的女儿名叫叔先雄。东汉顺帝永建三年,叔先泥和任县功曹。县长赵祉派他奉送公文去拜见巴郡太守。他于十月出发,在城边急流中落水死亡,找不到尸体埋葬。叔先雄悲痛号啕大哭,不想活下去了,她告诉弟弟叔先贤和弟媳,叫他们尽力寻找父亲的尸体,说如果找不到,我要自沉水中去寻找。当时叔先雄二十七岁,有一个儿子名叫贡,年龄五岁;一个儿子名叫贳,年龄三岁。她就各做一个绣花香囊,装着金珠环,预先系在两个儿子颈上。她哀哭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过,同族的人私下都很担忧。到了十二月十五月,父亲的尸体还是找不到。叔先雄乘坐小船来到父亲落水的地方,哭泣了几声,竟然跳进水里,随后漂流沉入水底。她托梦给弟弟,告诉他说:“到二十一日,我与父亲一起浮出水面。”到那一天,像梦中所说的一样,她和父亲互相扶持,一起浮出水面。县长写文书上报此事,郡太守肃登转报尚书,于是派户曹掾为叔先雄立碑,画上她的像,让大家知道她非常孝顺。

    乐羊子妻

    原文

    河南乐羊子之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躬勤养姑。尝有他舍鸡,谬入园中,姑盗杀而食之。妻对鸡不食而泣。姑怪问其故。妻曰:“自伤居贫,使食有他肉。”姑竟弃之。后盗有欲犯之者,乃先劫其姑,妻闻,操刀而出。盗曰:“释汝刀。从我者,可全;不从我者,则杀汝姑。”妻仰天而叹,刎颈1而死。盗亦不杀姑。太守闻之,捕杀盗贼,赐妻缣帛,以礼葬之。

    注释

    1刎颈:割脖子,自杀。

    译文

    河南郡人乐羊子的妻子,不知是谁家的女儿,她亲自操劳奉养婆婆。曾经有别人家里的鸡误入她家园子里,婆婆偷偷把鸡杀了来吃。乐羊子的妻子对着鸡肉不吃而哭泣,婆婆奇怪地问她哭泣的原因,她说:“我伤心家里贫穷,致使食物中有别人家里的鸡肉。”婆婆听了,于是把鸡肉扔掉了。

    后来有个强盗要凌辱她,就先劫持了她的婆婆,乐羊子的妻子听到响声,拿着刀冲出来。强盗说:“放下你的刀。顺从我的,可以保全性命;不顺从我的话,就杀死你婆婆!”乐羊子的妻子仰头朝天叹息,割断自己的脖子死了。那强盗也没有杀她的婆婆。郡太守听说这件事,把强盗抓起来杀了,赏赐乐羊子的妻子许多绢帛,按照隆重礼仪把她安葬了。

    庾衮不畏疫

    原文

    庾衮,字叔褒,咸宁中大疫,二兄俱亡,次兄毗复殆,疠气方盛,父母诸弟皆出次于外,衮独留,不去。诸父兄强之,乃曰:“衮性不畏病。”遂亲自扶持,昼夜不眠。间复抚柩哀临不辍1。如此十余旬,疫势既退,家人乃返。毗病得差,衮亦无恙。

    注释

    1辍:停止。

    译文

    庾衮,字叔褒。晋武帝咸宁年间瘟疫流行,他的两个哥哥病死,二哥庾毗又病得很严重。瘟疫正盛行,他父母和几个弟弟都离家外出居住,庾衮独自留下不走。父兄们硬要他离开,他就说:“我向来不怕病。”于是他亲自服侍二哥,白天晚上都不睡觉。这期间又在灵柩旁边祭奠,哀伤哭吊死者不停,像这样过了十多旬。瘟疫退了以后,家里人才返回来。庾毗的病好了,庾衮也平安无事。

    相思树

    原文

    宋康王舍人韩凭娶妻何氏,美,康王夺之。凭怨,王囚之,论为城旦。妻密遗凭书,缪其辞曰:“其雨淫淫1,河大水深,日出当心。”既而王得其书,以示左右,左右莫解其意。臣苏贺对曰:“其雨淫淫,言愁且思也。河大水深,不得往来也。日出当心,心有死志也。”

    俄而凭乃自杀。其妻乃阴腐其衣,王与之登台,妻遂自投台,左右揽之,衣不中手而死。遗书于带曰:“王利其生,妾利其死,愿以尸骨赐凭合葬。”

    王怒,弗听,使里人埋之,冢相望也。王曰:“尔夫妇相爱不已,若能使冢合,则吾弗阻也。”宿昔之间,便有大梓木,生于二冢之端,旬日而大盈抱,屈体相就,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又有鸳鸯,雌雄各一,恒栖树上,晨夕不去,交颈悲鸣,音声感人。

    宋人哀之,遂号其木曰“相思树。”“相思”之名,起于此也。南人谓:此禽即韩凭夫妇之精魂。今睢阳有韩凭城,其歌谣至今犹存。

    注释

    1淫淫:雨不停的样子。

    译文

    宋康王的舍人韩凭,娶了一个妻子姓何,长得很美,宋康王夺走了她。韩凭心里怨恨,宋康王把他囚禁起来,定罪判四年的徒刑,遣送边境。韩凭的妻子偷偷地给韩凭写信,言辞隐讳地说:“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接着宋康王也见到了这封信,拿给左右的人看,左右的人不知道信上说的意思。大臣苏贺解释说:“其雨淫淫,是说忧愁而且思念。河大水深,是说不能互相往来。日出当心,是说心里有了死的打算。”

    不久,韩凭就自杀了。他的妻子暗地把自己的衣服弄腐朽。宋康王和韩凭的妻子登上高台,韩凭的妻子往台下跳,左右的人去拉她,衣服已经腐朽,拉不住,就摔死了。她的衣服里有遗书说:“大王愿意我活着,我愿意自己死去。希望将我的尸骨,赐予韩凭合葬。”

    宋康王大怒,不照她的话办,他叫当地人分别埋葬他们,两座坟墓分离相望。宋康王说:“你们夫妇相爱不断,如果能叫两座坟墓合在一起,那么我就不阻拦了。”旦夕之间,就有两棵大梓树分别从两个坟头长出来,十来天长得有一抱多大,树干弯曲互相靠拢,树根在地下交接,树枝在天空交错。又有两只鸳鸯,一雌一雄,总是栖息在树上,早晚都不离开,依偎着悲哀地鸣叫,声音令人感动。

    宋国人同情他们,于是称这两棵树为“相思树”“相思”的名称,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南方人说:鸳鸯这种鸟就是韩凭夫妇的灵魂。如今睢阳县有韩凭城,关于韩凭夫妇的歌谣至今还在那里流传。

    望夫冈

    原文

    鄱阳西有望夫冈。昔县人陈明与梅氏为婚,未成,而妖魅诈迎妇去。明诣卜者,决云:“行西北五十里求之。”明如言,见一大穴,深邃无底。以绳悬人,遂得其妇。乃令妇先出,而明所将邻人秦文,遂不取明。其妇乃自誓执志登此冈首而望其夫,因以名焉。

    译文

    鄱阳县西边有一座望夫冈。从前,这个县里的人陈明与姓梅的女子订婚,还没有成亲,未婚妻被妖怪诈骗接走了。陈明去请教占卜的人,占卦判定说:“往西北走五十里找她。”陈明照他的话去寻找,看见一个大洞,深不见底。他用绳子吊下去,于是找到未婚妻。陈明就叫人先拉未婚妻出洞,但他带去的邻居秦文,却不再把他拉上来。陈明的未婚妻发誓保持自己的节操,每天登上这座山冈顶,盼望自己的未婚夫,因此人们把这座山冈叫“望夫冈”

    邓元义妻改嫁

    原文

    后汉,南康邓元义,父伯考,为尚书仆射,元义还乡里,妻留事姑,甚谨。姑憎之,幽闭空室,节其饮食,羸露1,日困,终无怨言。时伯考怪而问之,元义子朗,时方数岁,言:“母不病,但苦饥耳。”伯考流涕曰:“何意亲姑反为此祸!”遗归家,更嫁,为华仲妻。仲为将作大匠,妻乘朝车出,元义于路旁观之,谓人曰:“此我故妇,非有他过,家夫人遇之实酷,本自相贵。”其子朗,时为郎,母与书,皆不答,与衣裳,辄以烧之。母不以介意。母欲见之,乃至亲家李氏堂上,令人以他词请朗。朗至,见母,再拜涕泣,因起出。母追谓之曰:“我几死。自为汝家所弃,我何罪过,乃如此耶?”因此遂绝。

    注释

    1羸露:瘦弱。

    译文

    东汉南康郡人邓元义,他父亲邓伯考任尚书仆射。邓元义回家乡去,他妻子留下来侍候婆婆,十分谨慎。婆婆憎恨她,把她囚禁在空房子里,限制她的饮食,她瘦弱得露出骨头,一天天疲惫不堪,但她始终没有怨言。当时邓伯考觉得奇怪去询问,邓元义的儿子邓朗当时才几岁,说她母亲没有病,只是苦于饥饿而已。邓伯考流泪说:“为什么侍候婆婆反而遭到这样的祸害?”送她回娘家,改嫁给应华仲做妻子。

    应华仲后来任将做大匠,他妻子乘坐朝廷的车子出门。邓元义在路边上看见她,对人说:“这个人是我原来的妻子,没有别的过错,我母亲对待她实在太残酷了。她本来相貌就生得宝贵。”

    她的儿子邓朗,当时任郎官,母亲写信给他,他都不回信;送衣服给他,他就把衣服烧掉。母亲并不介意这些事。母亲想见儿子,就到姓李的亲家内堂里,叫人用其他话请他来。邓朗见到了母亲,哭泣着下拜了两次,就起身走出去。母亲追上去对他说:“我差点被饿死。自己被你家抛弃,我有什么罪过,你竟然这样?”从此就断绝了来往。

    山阳死友传

    原文

    汉,范式,字巨卿,山阳金乡人也,一名汜。与汝南张劭为友,劭字元伯。二人并游太学,后告归乡里,式谓元伯曰:“后二年,当还。将过拜尊亲,见孺子焉。”乃共克期日。后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请设馔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别,千里结言,尔何相信之审耶!”曰:“巨卿信士,必不乖违。”母曰:“若然,当为尔酝酒。”至期,果到。升堂,拜饮,尽欢而别。

    后元伯寝疾,甚笃,同郡郅君章、殷子征晨夜省视之。元伯临终,叹曰:“恨不见我死友。”子征曰:“吾与君章尽心于子,是非死友,复欲谁求?”元伯曰:“若二子者,吾生友耳。山阳范巨卿,所谓死友也。”寻而卒。

    式忽梦见元伯,玄冕,垂缨,屣履,而呼曰:“巨卿!吾以某日死,当以尔时葬。永归黄泉。子未忘我,岂能相及!”式恍然觉悟,悲叹泣下。便服朋友之服,投其葬日,驰往赴之。

    未及到而丧已发引。既至圹,将窆1,而柩不肯进。其母抚之曰:“元伯!岂有望耶?”遂停柩移时,乃见素车,白马,号哭而来。其母望之,曰:“是必范巨也。”既至,叩丧,言曰:“行矣元伯!死生异路,永从此辞。”会葬者千人,咸为挥涕。式因执绋而引柩。于是乃前。式遂留止冢次,为修坟树,然后乃去。

    注释

    1窆(biǎn):下葬。

    译文

    汉代人范式,字巨卿,是山阳郡金乡县人,又叫范汜。他和汝南郡人张劭是好朋友。张劭,字元伯。他们两人一起在太学读书,后来他们回家乡,范式对张元伯说:“过两年我要回来,将去拜访你的父母,看看你的孩子。”于是他们共同约定会见日期。后来约定的日期快到了,张元伯把这事告诉母亲,请她准备酒菜等侯范式。母亲说:“分别两年了,当时你们在千里之外口头上许诺的话,你怎么当真相信呢?”张元伯说:“范巨卿是信守诺言的人,一定不会违背诺言的。”母亲说:“如果是这样,我就为你酿酒准备。”到了约定的那一天,范式果然到来。他登上厅堂拜见张劭家人,他们一起饮酒,尽兴欢乐才告别。

    后来张元伯生病,病情十分严重,同郡人郅君章、殷子征早晚都来看护他。张元伯临死时,感叹说:“遗憾不能见到我的死友。”殷子征说:“我和郅君章尽心对待你,这不是死友,还想见谁呢?”张元伯说:“你们二位,只是我的生友。山阳郡范巨卿,才是我说所的死友。”不久张元伯死了。

    范式忽然梦见张元伯,戴着黑礼帽,帽檐挂着飘带,趿着鞋子,匆匆忙忙呼喊说:“巨卿!我在某日死了,将在某个时候埋葬,永归黄泉之下。你没有忘记我,怎么能够赶上见最后一面呢?”范式恍然醒悟过来,悲叹流泪,就穿上为朋友服丧的服装,赶着张元伯下葬的日子,往他家奔驰而来。

    范式还没有赶到,灵柩已经发引。到了墓地,将要落柩下葬,棺材却不肯进入墓穴。张元伯的母亲抚摸着棺材说:“元伯,难道还要等候谁吗?”于是停下棺材,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一辆驾着白马的马车,车上有人号啕大哭而来。张元伯的母亲远远望见,说:“这一定是范巨卿。”范式来到,向着灵柩叩头吊唁说:“你走了,元伯!死与生不能同路,从此永别了!”当时送葬的有上千人,都为此情此景流下眼泪。范式于是拉着绳索引柩,棺材这时才往前移动。范式就留在墓地,垒坟,种上树,然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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