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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容湛澈,他是真不介怀:“旁人怎么想,我管不着;只要师父不觉得我丢师父的脸,那就好了。”

    练如滟微抿起子邬,并不答话,内心滋味杂陈。

    “师父,究竟是谁抢了这把剑?”齐磊不忘追问。

    凤眸深凝向他,沉吟片刻,她才缓缓应答:“这一个问题,等你用掌法赢了我之后,自然有解。”

    “为什么?”师父这项要求,他着实不明白!

    “赢了我,你就明白为什么了。”

    “师父”

    “连我都赢不了,还找人过什么招?”严了清嗓,肃了丽容。

    “可是,我压根儿不想跟师父比掌法呀!”齐磊急诉心声:“因为要是小徒侥幸赢了师父,师父不开心,小徒也不会开心。所以,咱们若是为了这个问题比个高下,实在太不值得了!”

    “你已经赢过我一回了,不是么?早该没了顾忌才是。”

    “那可不一样!”齐磊娓娓解释道:“上回,咱们比的是剑术,等于是要师父舍弃最擅长的掌法,拿剑术和小徒较量,而且,小徒刚好以前玩的就是这个,所以,师父就算输给小徒,应该不会太难过。但要是掌法也”尴尬地吞了吞口水,他继续把话说完:“总之,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师父肯定会难过啦!”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在事前思忖这么多?练如滟诧讶之余,感动地喟叹,轻轻道了句:“你倒替我想得周全。”

    “这没什么,师父开心就好!”他答得真挚。

    “开心就好?这话,最近是在你嘴上扎根了么?动不动拿出来说。”

    “师父错了!”他含笑纠正,一手按上了左胸口:“这句话,不是在嘴上扎根,是在这儿。说好了,我不只要做师父的徒儿,还要做师父的亲人,当然得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喽!”

    放在心上这齐磊呀,怎么可以把这种话说得像是寻常事一样?

    溜上雪颊的彤晕掩在灯烛火光里。对他这般的性子,她早明了,无奈地摇了摇头:“是谁和你说好了?”

    “当然是师父啦!”齐磊答得直快:“所以,无论如何,小徒绝不想跟师父比试。如果非得如此才能知道是谁抢了擎虹剑,那就算了。”

    “那就算了?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么?”

    他耸耸肩,舒爽的笑容里有份洒脱。“拿我一个人的遗憾,换咱们两个人的开心,不是很值得么?”

    “这值得、那不值得,这会儿,你倒精打细算、称斤论两了起来。”他的坦诚直率,每每让她心头晃漾甜丝,却同时泛起热酸:“唉我开不开心真有这么重要?”

    “这个当然了,师父是最重要的!”齐磊抓起她的柔荑,牢牢箍在掌中,就怕认真的心意没能递告。

    “齐磊,你”练如滟猛一屏息,又叹了口气。

    “唉”

    “师父怎么了?是小徒是小徒哪儿说错了么?”

    师父已经连叹两口气了,这这这这应该不是开心的意思吧?

    “没,没有。”她轻轻摇头,秀额抵上了他的肩。

    “该说值得的,是我。你对我你对我太好了。”

    心窝暖烘烘,俊容透了红:“早说了呐!收我当徒儿,你不会后悔的!”

    “咳咳咳──”

    就在此时,门口倏地传来一阵清咳,练如滟马上撇开了身、抽回了手。

    是垚冰。

    “原来,你们师徒躲在这儿。”一双笑眸直勾勾地瞅着他俩:“我可是差点翻了整个绝天门,呼真累人呐!”

    “有什么事?”练如滟微启温笑,不着痕迹地祛了石室内的暧昧。

    垚冰再加了抹调侃味说:“垚某人是来提醒二位,今晚可千万不能缺席,因为明儿个西门剑渊就要葬了皓燕。”

    “你放心!”秀眉凤眼间,神采飞扬:“答应的事,我会做到,齐磊也会。”

    “那就好!有你在,我信得过。”

    “既信得过,又何必特别走这一遭?”练如滟眸光深沉,唇线微抿:“你会这么谨慎其事,真是难得。那小&#x59d1娘,不简单。”

    咳!她这师妹,心思向来细透呀!

    “好好好,我知道你在赶我走。”夸张的哀诉掩了掠过的不自在:“某人这就拍拍屁股,走人也──”话音甫落,垚冰马上就没了影踪,身形之快、轻功之高,当真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谤据垚冰的揣想,捏造谣言,说皓燕、玄鹰或青鸥身上怀有“绝天神鉴”的阴谋者,无非是想借江湖之手探知这三人确切的生死,并且围杀除去。如今,皓燕身亡的消息传遍武林,一般人关切的是“绝天神鉴”的下落,惟独阴谋者会挂心皓燕究竟是生是死。

    因此,垚冰安排齐磊埋伏灵堂周近,他和练如滟在外院间候着。若有人侵进,齐磊便出面与之周旋,并将他诱到外院林间。

    情况,果然如垚冰所料,在皓燕即将出殡的前晚,狐狸出洞露了尾巴,阴谋者是皇龙教的人。然而,就在进行到最后阶段时,计划出了轨

    “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黑暗中,忽地传出冷绝的声音。

    闻声的刹那,垚冰、练如滟同时心一凝。“聂飒?”

    一身黝衣,鹰般的眼神寒着坚冰,缓步踱出的男子全身欲放出压迫感,教人为之屏息。正是绝天门玄鹰堂堂主聂飒。

    皓燕垚冰、青鸥练如滟、玄鹰聂飒──这是绝天门解散后,三名堂主首度相会。

    “既然这件事由你定了计、练如滟出了力,后头就让我来收拾吧!”聂飒对垚冰如是说了,此即他在西门世家出现的缘由。

    聂飒行事向来狠准、省力。他打算采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段──不久之后,江湖将会传出从皓燕手中抢走“绝天神鉴”的是皇龙教。

    到此“绝天神鉴”惹来的风雨,对这三人来说,总算落幕了

    绝天门总殿,关司鹏坟前。

    “师父,你别这样”

    从西门世家回来的途中,练如滟始终沉默、神色黯然,一到绝天门,更是直奔师坟,双腿一跪,便不起身。

    见她不吭声,齐磊决意豁出去了:“好!师父要跪,没理由小徒站得高,我奉陪!”

    本咚一声,在她身边跪了下去。

    “齐磊,你不必这样。”练如滟终于开了口。

    他又执又硬地说:“不!我同师父一起跪!”

    “我跪,是因为愧对我的师父。”偏转了螓首,以澄定的眸眼凝瞅。

    四目相对,他没半分怯:“我跪,也是因为愧对我的师父。”

    “你没有愧对我。”

    “师父的心头忧,做徒儿的本就该分着担、领着受,我没做好,自然是愧对师父,罚跪是应该的,一点都不冤枉。”瞳光坚澈,齐磊不疾不徐地说。

    “我的事,我自己负责,你不必担、不必受。”练如滟说得斩钉截铁:“师父是我,我说了就作数,你没愧对我,可以站起来了。”

    碍着师徒的这层关系,他就得乖乖听话么?齐磊发出抗议:“不公平!就因为你是师父,我就必须眼睁睁看你跪着,那我呢?谁管我心里怎么想?”

    下颚线条绷得紧,他是觉得委屈,但不准备妥协。

    “你”这会儿,是她词穷了,挣扎半天,练如滟幽幽叹了口气,轻轻道:“唉,你以为跪着舒服好玩么?膝头是会疼的,我我不想你白白受这个苦。”

    他就知道!尽管不用温情的方式表现,师父对他,总是百般好!

    齐磊的心窝热了,声线沉了:“师父不想小徒试凄,同样地,小徒也不想师父跪得膝头疼呐!”

    意绪一转,齐磊突然跪移双膝,从与她并肩转为面面相对。

    “你要做什么?”秀眉微颦,她不解。

    “我想到法子了呀!”齐磊绽了个朗笑,而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师父要是顾忌在小徒面前说心事,那像这样可好?反正,瞧不着我的脸,就暂时别当我是你的徒儿喽!”

    霎时间的情漪荡漾平息后,成了沉静深敛的依护。他的肩怀如同连绵无边的海湾,无论她飞到天南还是地北,始终──不离不弃,长伴长随。

    练如滟缓缓地合上睫羽,半晌后再扬起时,眶里已蕴了水气。低着嗓,她诉了磨心的苦──

    “我应该要恨他的!是他杀了师父,是他解散了绝天门我应该要恨他的,我以为我会恨他的,可为什么情况不是这样?我从没想过,再见到他时,竟像见着许久不见的兄弟,除了怀念,没有其他,甚至为他这些年的平安感到欢快。我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绝天门!”

    师父和绝天门,曾是她最在意的人与事──什么时候,她变了?

    虽是甘心担、愿意受,这样的她,仍是让齐磊一时间慌了手脚。“师父,你、你、你别自责、别难过,这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

    “不!这是背叛,是背叛啊!”她霍地抬头向他,眼神散乱。

    救命呐!平日的灵光怎么这会儿全失踪了?齐磊急着想说些安慰话,却苦思无方──好,一不作、二不休,豁出去了!

    “背叛就背叛嘛,有什么大不了!”他说得豪气干云,然后,跪转成正面朝坟的方位,中气十足地嚷喊:“师祖,徒孙齐磊给您磕头!磕完头,就算师祖免了师父的罪。”

    “齐磊,你”纤指扣住他的肘。

    “师父,你别拦我。这约,我跟师祖定了。”他挣开阻力,坚定的眸子炯瞪着碑上“关司鹏”三字,字字重烙:“说好,磕完头,你就放了师父!”

    长身直上直下,他的额头撞在硬地,砰砰作响,半点儿不含糊。

    练如滟怔怔望着,心绪乱了、泪水倾了、情动再抑不住了。

    “齐磊,够了!这样够了!”再度扣住他的肘,胸口泛着酸楚。

    他回了个笑:“再等等,还差两个就大功告成。”说完,又继续弯腰完成最后两个叩首。

    当齐磊直起腰杆、昂对坟碑时,忽地兴起了睥睨天下的飞扬意气。洪了嗓门儿,他朝“关司鹏”喊话。

    “头,我磕完了,今后,师父不再是你的,也不是绝天门的了!”

    这次,换他主动抓扣练如滟的手臂:“师父,咱们起来,别跪了!”

    两人相互搀扶,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傻瓜!你这样做,以为师父真听得到、看得见么?”练如滟口里轻斥,心下却是软疼:“瞧,额头都破了皮、出了血!”

    她边说,边伸袖为他拭了额间渗血的脏污;同时,齐磊也伸了袖过来,却是为她抹净颊边沾泪的水痕。

    这好长好长的夜,终于要结束了。他和她,都在东方天际发现了微光是的──旭日,即将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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