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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觉得这里不好,我还可以卖掉。”德威微笑地说。

    “你就那么相信我呀!你别忘了我还有两年才大学毕业呢!”灵均有些不安地说。

    “所以你还有两年的时间四处看看。”他毫不犹疑地说:“告诉我,你若拥有这里,要做什么计画呢?”’

    “我要种很多花,有露天花园,有室内暖房,还要引进世界各国名种。”灵均亮着眸子说:“我要把它整建成休闲农场,有花圃、有果园,还有一部份牧场,叮以让人参观,也可以让小朋友教学旅行和夏合营,总之,我要让大家都能享受田园之乐。”

    “灵均,这牧场可是俞叔叔要归隐山林用的,你找那么多人来做什么?”以线提醒她说。

    “我无所谓,只要你记得划块地,帮我盖一座小木屋就好了。”德威说。

    “你太纵容她了。”以绿轻轻摇头说。

    “有什么关系?灵均难得被人纵容,她应得的。”他回答说。

    “在她面前,你快要变成‘没关系’和‘无所谓’先生了。”以缘又说:“至少也要讲点原则吧卜”

    灵均看他们两人一来一往旁若无人的对答,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是不多久,她就被农场的工作吸引住了,一下子割牧草晒干草,一下子喂牛帮牛洗澡,一下又学着叫几十只牛的名字。

    德威坐在牛舍外的树下,笑着对以缘说:“我们两个都是安静的人,怎么会生下灵均那么好动又好辩的女儿呢?”

    “也许像我母亲吧!她也喜欢种菜种花。”以绿说。

    “不!她像佳清和佳洛,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和想不完的点子,标准的俞家人。”他下结论说。

    “不管是方家或俞家,我只希望她幸福快乐,不要受到上一代悲剧的影响。”她叹口气说。

    “无论你要或不要,都已经影响到了,这也是我一直宠她的原因。”他望着天边的夕阳说。

    “天快要黑了。”她若有所思地说:“但愿我能像她幼时,紧拥着她,不受任何邪魔的伤害。”

    灵均正穿着塑胶衣裤,在工人的指导下,用水龙头替牛冲澡。由牛舍望出去,恰见德威和以缘的身影。

    他们在谈什么呢?如此专心忘我。

    洗完最后一只牛,再抬头,他们已向草原走去,两条长影靠得极近,仿如亲密的夫妻。

    夫妻?灵均再仔细想想,对呀!德威和以线多么相配呀!论外貌、年龄和气质,都是一对璧人。

    只可惜德威已有家室。灵均突然替阿姨感到惋惜,她为什么没有在二十年前就套住这么一位出色的丈夫呢?

    难道当年阿姨就一心想出家,心如古井水了吗?

    唉!如今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了。灵均脱下塑胶衣,想追上德威他们,一起去看夕场,但草原上早已无他们的踪影。

    灵均放弃寻找,迳自躺在草地上,闻着泥土的芳香。她翻过身,眺望那连到这方的绵绵青绿,不由得想到田浩。哈!这么广大的地,足够交给他做不完的工作了。

    她在脑中列出一项又一项的事情,再想像分派给他时他的表情,他一定会板着脸孔,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是艺术家,赚很多很多钱的那一种!”

    唉!他真可爱,从没见过那么爱装酷、装阔,又死要面子,自尊心特强的男欢子。

    他真以为他是众星之中的月,人群之中的龙,某人家的皇太子、皇太孙的p字辈人物吗?

    灵均再一次仰卧望天,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星期天早晨的花圃特别安静,灵均赶到的时候,英浩已在兰花暖房帮着王老师换盆土,木桌上散着枫树皮、蛇木屑、水苔、杉树皮、轻石、羊齿植物等种植材和。

    “你来的正好,双月花坊今天有展览,月柔和明雪要我去帮忙,这盆拖鞋兰就交给你了。”王老师说。

    “它的花都开完了吗?”灵均问。

    “开完了,所以才换盆。”王老师脱下工作手套及衣服说:“对了!那几盆迷你东亚兰有些鳞虫,但不多,你用一条毛巾浸些肥皂水去擦一下就够了。

    灵均一一应允,等王老师一走,她才正眼看英浩,他正专心填土,还是一副很践的样子。

    她强忍住见到他的喜悦,用不太温柔的口气说:“喂!我的嘉德丽亚兰呢?

    “在角落里。”莫浩说。

    她放眼望去,竟是在最阴暗的地方,她忙气急地说:“天呀!它需要阳光,大量的阳光!

    “是吗?它的叶子都呈黄绿色,我还以为它曝晒过度呢!”他不解地说。

    “如果它呈正常的绿色就糟了,表示光照不足,花就开不出来了。”她说。

    “哦!”英浩本能的耸耸肩。

    灵均把嘉德丽亚兰放到南面窗口,又回到工作台,接过英浩手中的拖鞋兰说:“它最喜欢水苔,所以多放一些。”

    “王老师早上教了我一课,我知道养兰很难,却不晓得每种兰花,甚至同种不同盆的,都有各自的无性和培育方法。”英浩试着打开话题。

    “其实只要用心,并不困难。我就记得一个原则:兰花喜好晴天,却忌日晒,喜好阴天,却忌潮湿。”她说。

    这不就像他在对灵均吗?步步都要拿捏得准。

    灵均填好水苔,轻轻摇动花盆,又敲着桌边,让拖鞋兰放资均匀。她那专注的模样,映在紫晕粉淡中,显得分外美丽。他一时看呆了,她一转头,恰见他的痴态,也一下子与他忘神凝视。

    足足五秒,她才察觉失态,红着脸说:“呢,好了。”

    “好了?”他的眼光仍没有离开她。

    “你去把水苔浇湿,拖鞋兰没有伪球茎,所以需要大量的水份。”她说完就忙自己的,不再理他。

    英浩随着她的指令,小心浇水。半晌安静后,他终于问:“你的农场看得怎么样?”

    “很好呀!”灵均说:“反正我看到一大片地,可以种花、种树、种草,心情就特别高兴。我可能会辞掉花圃的工作,周末去那里打杂学习,顺便也学一些畜牧的事,毕了业正好接管。”

    他愈听愈不是滋味,语调怪异地说:“这农场是俞德威送你的吗?”

    “才不是呢!我只是帮忙管理而已。”她连忙说。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把一个偌大的农场,交给大学尚未毕业的年轻女孩,任何人听了,都会有很不好的联想。”他表情十分严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警戒地问。

    “我呢”这种事他很不善于解释,只有勉强说:“我不管俞德威的用心是什么?我只认为你不应该接受这个农场职位,甚至不该和他走得太近。”

    “俞德威会有什么用心?他是我母亲的朋友,他只不过想帮助我而已!”她急急辩着。

    英浩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关系,这或许可以说明德威的慷慨举动,但他对灵均已有一种特殊的保护欲望,不愿她卷入别人的家庭纠纷中,所以说:“无论他和你母亲交情好到什么程度,这样一个礼物,不是太不寻常了吗?他是一个已婚的中年男人,而你还这么年轻,别人会以为你们有不正常的关系。”

    她总算明白他的暗示了,仿佛被人狼狈打了一拳,她整个人陷入极端的愤怒中,大吼着:“是谁说的?是谁有这么肮脏的心思?你也这么想吗?我和前德威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你竟讲这种话!你走开,我不要再见到你了!我不要再听到这些恶心的话了!”灵均边说边要将他推出暖房。

    他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这次比较能处变不惊,用非?渚驳纳羲担骸傲榫萃心悴灰敲醇ざu庑安皇俏宜档模掖永床蝗衔闶悄侵职叫槿俚呐3馔啡搜钥晌罚暗峦质且桓鲇胁剖频匚坏哪腥耍パ砸淮鹄淳秃云膳隆医心阍独胨灰退泄细穑际俏愫茫忝靼茁穑俊?br>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行得正、坐得端,才不怕什么谣言;”她用力地甩掉他的手说。

    见她气消了一些,英浩更进一步说:“我知道你很想要一个农场,所以很难把事情看得透彻。我呢,你若那么需要,我也可以给你,我说是农场,比俞德威的还大、还好。”

    她一时惊愕,头脑一下子转不过来,好一会儿才说:“你在开玩笑吗?你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能买什么农场呢?”

    现在正是说实话的时候,英浩很谨慎地开口:“灵均,我说我的工作赚很多很多钱,是真的,你听过‘洛伊’这个品牌吗?”

    她摇摇头。

    哦!他早该想到,灵均的世界只有花草,从不去追随流行,这么一来,解释就更困难了。

    “你听过镰田英法吗?”他又问。

    她侧过头想一想,仍然摇头。

    这对英浩的自尊是个不小心的打击,他一向被洛伊迷宠坏了,一直以为他在远东地区是家喻户晓的,尤其是二十五岁以下的女孩,必会把他当偶像崇拜。结果他碰到了灵均,他最希望能展现自身男性扭力的女孩,她却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你至少听过日本的镰田制葯或镰田实业吧?”他做最后的努力说。

    镰田制葯?灵均有一些印象了,有一阵子阿姨生病,就是吃这家公司的葯,但她不懂他为什么要提,点头说:“当然听过,它们很有名。”

    英浩终于能露出一个微笑了,他说:“那是我们家开的,我是镰田实业的第三代,套句你们的说法,就是身家亿万的叫‘小开’。

    如果他能期待一声惊呼,那就是奢望了。

    灵均只瞪着他,表情没一点改变说:“你又在编什么故事了?你明明是田浩,怎么又叫镰田英浩?而且你中文说得那么好,怎么又变成日本人了?”

    “我是中目混血儿,我妈来自台南,真的”

    莫浩从小到大都是特权阶级,很少需要验明正身,所以还真难说明自己。他干脆由牛仔裤口袋翻出皮夹,把信用卡、电话卡、美国驾照、日本驾照,、旅行支票所有中英日附有他名字和照片的证件,—一摊在工作台上,让她看个仔细。

    他们两个认真的模样,活像国际刑警办案,但灵均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她碰也不碰那些东西,只瞄一眼说:“好,你叫镰田英浩,但为什么骗我叫田浩?而且还来装穷打工,到底有何居心呢?”

    他是有居心,但按照目前的情况,他若全盘说出他和德威的关系,一定是雪上加霜,成为她的拒绝往来户。他还想继续和她做朋友,而且他也怕她对德威产生感情,由各方面来看,善意的隐瞒是必须的,等到她真正了解他,他再说明真相,她必能体会他的用心良苦。

    于是他说:“我没有什么居心。那天我是路过双月花圃,想来找一些创作灵感,结果被你当工人使唤,我觉得很有趣,就留了下来。

    “这一点都不有趣。”她依然板着脸孔。

    “最主要的是,我被你迷住了,你是我见过最特殊的女孩子,我还真的为你写了一首歌,做了一个企画案,我上星期就是回日本处理这两件事的。灵均,你已经变成我的灵感泉源了。”他说得很诚挚,因为都是实话。

    甜言蜜语永远是最好听的,一个“迷住”、一个

    “特殊”就让灵均的态度软化下来,但她还是没好脸色地说:“你可以找灵感,可是为什么要用假名字骗人?”

    “或许你没听过,但镰田英浩的名气实在太大了,我这次到台湾是私人旅行,连台北的洛伊分部都没通知,我怕泄露消息会带来麻烦,所以就用假名了。真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他特意露出迷人的笑容说。

    灵均能说什么呢?这么可爱有才华的男生“掉”到她的花圃来,又对她说尽好话,再腴下去就没意思了。

    她看他一眼说:“我才不管你是田浩或镰田英浩,在我眼里,你没有我的一朵花重要。”

    这话虽然有些伤人,但英浩仍忍不住笑出来说:“我领教过了,在你面前,我就只配当工人。灵均,就是你的这点率真和热情吸引了我,我很不愿意你受到任何流言的打击。你看,我有的是钱,我也可以给你农场,不论十座、二十座都没问题,地点随你挑。现在你大可不必为了梦想,去接受俞德威的好意,再招惹一堆非议了吧!”

    今年她是撞了什么邪了?昨天有俞庆总裁买农场让她管,今天又有镰田小开主动要送农场傍她,飞来的横财,是祸不是福,他们把她当成什么样的女孩子了?

    灵均第一次客观地看待这件事,英浩说的没错,德威对她是太“厚爱”了,但她涉世未深,阿姨又没反对,所以没顾虑到会有闲言闲语,然而英法给她“厚礼”又对了吗?

    “我还是不懂,俞德威送我农场还有理由,因为他是我母亲的好朋友,但你呢?你才认识我不到一个月,不是更莫名其妙、更教人疑心了吗?”她连珠炮地似问。

    “总比俞德威送好吧?至少我没家室,我的年龄和你相当,我爱送份农场、钻石、汽车、房子,没有人可以干涉我。”他率直地说。

    “你为什么要送我那些东西?”她毫不客气地问。

    英浩愣住了,他遇到灵均后的所有表现,都与他自幼所承受的家教背道而驰。他们镰田家族,家大业大,也有一般日本人的位省和保守,最常告诫的是钱财绝不露白。

    他们投资小心、捐款小心、婚娶小心,绝不让自己当冤大头,如今他竟然在”个初识的女孩子前面,唯恐天下不知般—一亮出自己的财富,还费心恳求她接受他的赠予,这不是疯狂了吗?

    包可怕的是,他一看到她那美丽开朗的笑容,即使奉上他全部的家当,他大概也会毫无怨言吧!

    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他连高做的脾气都没有了?在这个节骨眼,他只有说出内心的话:“因为我喜欢你,我要你当我的女朋友,我不希望你的梦想是由别的男人来完成。”

    这是灵均此生听过最震撼的一段话,她承认,她也喜欢英浩,但这未免太快太奇了吧?像闪电一样,一道强光后,就眩得人七荤八素,分不清天南海北。

    在她观念里,感情应该是很纳、很美,不应夹着金钱财势。英洁一开始就用农场“诱惑”她,似乎太不尊重她了,他把她当作可用金钱收买的女孩子吗?

    “不!我不能接受,我心情好乱!”灵均语无伦次地说:“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指感情,还是农场呢?”他走近一步问。

    “它们能混为一谈吗?”她恨恨地问,心更无措。

    “你走吧;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工人”

    他还想说什么,灵均已冲出暖房,往办公室的小木屋跑去,她把自己锁在其中,不愿意再和他说话。

    英浩不知该怎么办,灵均看似随和,但偏偏心事最难猜。为什么德威带她去看农场,她就高高兴兴;而他提到要送她农场.她就那种痛恨的样子吗?

    他心里满是前所未有的沮丧,慢慢地走出双月花圃。

    灵均由窗口看他离去,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把两人相识以来的种种,—一回忆。基本上,他不是很花俏、会欺骗的男人,否则以他好看的外表,早不知毁了多少女人。

    她喜欢他,并非因为他的英俊或财富,而是他的寡言和踏实,还有说不上的心灵投契,但,她能相信他吗?

    几分钟后,灵均打开小木屋的门,正想去洒虫葯,英浩又从路口走来,仍是一脸委靡不振。

    这一次,她并没有躲开。

    “我走到公车站,才发现身上没有零钱,我想司机不会找一千元大钞吧!”他愁着脸说。

    灵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说;“一个堂堂亿万富翁,竟连搭公车的钱都没有,实在太荒谬了。”

    “你能借我吗?”他仍可怜兮兮的说。

    “当然啦!”她止住笑声说。

    英浩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趁她情绪变好,又赖下来帮忙洒葯,她也不反对。

    其实这是一招苦肉汁,他走到车站时突然想到的,于是他把零钱给了一旁等车的中学生,再走回来。他知道灵均最富有同情心,一见人家落难,就什么都不计较

    丙真,这一招很有效,还逗得灵均开怀大笑。

    他们结束所有工作时,已是中午,他邀她吃饭,她同意了,惯常的笑容仍在。这时候,他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真正放下。

    等公车时,灵均又笑出来说:“还记得那次你问我怎么叫计程车吗?果然是大少爷的作风和派头。”

    “我们这种养尊处优的人,有时候的生活是挺无能的。”他苦笑地说。

    “田浩,我决定好了。”她还是习惯他的假名,说:“我不会要俞德威的农场,也不会要你的农场,我有双手、有头脑、有学识,我要凭自己的力量达到我的梦想,这样就不会落人话柄了。”

    这倒是英浩没有想到的,他小心地问:“你不要我的农场,那么,我的感情呢?”

    “这种事能问吗?又不是一百块要找几块,我怎么知道嘛,”她红着脸说。

    “我换个方式问好了。”他说:“你愿意再见到我吗?”

    “你爱来就来,谁管你呀!”她白他一眼。

    “你每次说不再见我,我就很害怕呢!”他故意说。

    灵均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公车远远驶来,她仿佛碰到救星般,忙招手说:“车来了!车来了!”

    在车上,她像小鸟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莫浩只有沉默的份,但他明白,她已不再拒绝他了。

    藉由调查姑丈的外遇,去找到他梦中的女孩,这算不算是很奇特的缘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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