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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墓碑记是晚明青年作家张溥的力作。天启年间,宦官魏忠贤专权,以残暴手段镇压东林党人。天启七年(1627),派人到苏州逮捕曾任吏部主事、文选员外郎的周顺昌,激起市民的义愤,爆发了反抗宦官统治的斗争。五人墓碑记便是为这次斗争中被阉党杀害的五位义士而写的碑文。我今读而思之,有一些意见如下。
一、上面或许更坏
当初,逮捕周顺昌之时,群情激动。旗尉厉声骂曰:“东厂逮人,鼠辈敢尔!”众人益愤,曰:“始吾以为天子命,乃东厂耶!”遂毙一人。(明史周顺昌传)老百姓认为天子是不可能犯这样错误的,或者天子的错误,咱就不能反抗,动手打人,而东厂的命令当然是可以反抗的。总之,百姓认为天子和东厂是两码事。我以为此乃大谬。天子混蛋,才有阉党和被阉党利用的东厂。百姓总是太善良:上头是好的,下面的人乱搞而已。殊不知下梁不正,上梁多少有点歪。
百姓这样想,也是给自己找安慰。上面坏,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坏人得不到惩罚,好人更难活。只要上面好,一切都好。所以,有好事,便天子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个感恩涕零;有坏事,当然不是英明领袖自己的错,而是因为有妖女的蛊惑,或者奸臣当道,或者某某帮乱政。
就算到头来羞羞答答承认上面有错,但既然是上面的意思,那就算了。“皇帝叫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皇帝弄死的是别人,而且皇帝整的人,肯定是有问题的。我们不是也有将刘少奇喊成“叛徒、内奸、工贼”的是时代吗?
二、处理民变的法子
苏州市民反抗周顺昌被逮,乃义举。可这是民间的说法。事后,巡抚毛一鹭飞章告变“东厂刺事者言吴人尽反,谋断水道,劫漕舟”(明史周顺昌传)这种处理方式很符合今天一些地方领导的思维与语气: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在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不法分子的唆使下,打砸抢,妨碍公务,给社会治安和人民财产带来了严重破坏。
处理民变之类的事,政府招数有:1、如上面的夸大其词法,让上面重视,让其他不明真相的群众孤立这些“乱动”分子;2、转移视线法,说这是某某功某某独分子蓄意搞破坏。3、是大事化无,瞒和骗,有人问,就说纯系某人个人行为啦,和政府无涉,反正媒体你给我闭嘴,网络全给我和谐,外界一概不知,此地还是蒸蒸日上的太平盛世,虽然也迅雷不及掩耳地处理掉刁民,但求默默地为人民服务,就没必要去表功啦。在极权时代里,有了现代科技的帮助,事件的有与无或者评价,全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在小说百年孤独里,鼓动罢工的阿卡迪奥第二,在军警的镇压中幸免于难。他目击政府用火车把工人们的尸体运往海边丢到大海。阿卡迪奥四处诉说他亲历的这场大屠杀死去三千人的真象,反被认为神智不清。“政府的说法重复了多次,通过官方的各种消息渠道传到居民们耳朵里,居民们终于相信:没有死人。”(见第十五章)政府掌控了现代舆论手段,更容易消弭真相。奥威尔的反极权小说一九八四里,一个人的存在不存在,都由老大哥或者党说了算。党也有择偶狗的力量让所有人都相信2+2=5。
三、不要轻易为义而死
五人激于义而死。这义,乃不畏强暴敢于抗争之义。这种精神当然是可贵的。历史上也有许多人为义而死。如烈女殉夫,方孝孺为了一个正统竟然有上百人为他陪葬,他们死得值得吗?可歌可泣,其实只是可泣而已。虽然,道德、正义的具体内涵在各个时代有不同的要求,我们也不必苛求古人的明智。只是想总结一句:生命在任何时候都高于一切,除非牺牲对自己或他人的生命尊严与幸福有意义,否则没有必要为了迂腐陈旧的某个观念而死守,更不要像方孝孺那样拿别人的生命去争意气,说什么“灭我十族,其奈我何”之类的话。
四、境界与地位
张溥有个问题没搞明白,那就是五人“生于编伍之间,素不闻诗书之训”可他们身上的正义感却比那些高爵显位者,天天吟诵诗书礼仪的缙绅强几百倍。官员之中,很多在魏忠贤得势之时,争先恐后的阿附。朝廷内外众多的官僚“举朝阿谀顺指者但拜为干父,行五拜三叩头礼,口呼九千九百岁爷爷。”(见维基百科)其实,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文化水平和思想境界没有必然联系。思想境界和一个人的地位更没有关系了。以今日国情观之,往往是地位越高越能贪污,你说有啥关系!
五、尽享天年是一种幸福
张溥认为“令五人者保其首领,则尽其天年,人皆得以隶使之”这里的“隶使之”应该是作者强加给五人的命运,以便和“死的光荣”作一个对比。平平安安老去,谁说就一定带有奴隶性,就算是像个奴隶,也有他活着的理由!我们千万别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蔑视奴隶甚至蔑视他们的生存价值。还有,那个让人成为奴隶也就是得以“隶使之”的那些人那种制度,更值得我们批判和攻击。尽享天年,每个人是最大的幸福之一,也是最大的权利之一。不能因为一个道德高标,就说人家不这样反抗而死就是奴隶,就是苟延残喘,就是没有价值。
张溥写这篇文章还很年轻,26岁,血气方刚的年龄,追求一种轰轰烈烈的死法或者活法,我当然可以理解。可我认为,像我这样的多数普通人,就是希望在平淡中健康快乐地活一辈子,少来点血与火的考验,少来点血与火的刺激!
五人墓碑记是晚明青年作家张溥的力作。天启年间,宦官魏忠贤专权,以残暴手段镇压东林党人。天启七年(1627),派人到苏州逮捕曾任吏部主事、文选员外郎的周顺昌,激起市民的义愤,爆发了反抗宦官统治的斗争。五人墓碑记便是为这次斗争中被阉党杀害的五位义士而写的碑文。我今读而思之,有一些意见如下。
一、上面或许更坏
当初,逮捕周顺昌之时,群情激动。旗尉厉声骂曰:“东厂逮人,鼠辈敢尔!”众人益愤,曰:“始吾以为天子命,乃东厂耶!”遂毙一人。(明史周顺昌传)老百姓认为天子是不可能犯这样错误的,或者天子的错误,咱就不能反抗,动手打人,而东厂的命令当然是可以反抗的。总之,百姓认为天子和东厂是两码事。我以为此乃大谬。天子混蛋,才有阉党和被阉党利用的东厂。百姓总是太善良:上头是好的,下面的人乱搞而已。殊不知下梁不正,上梁多少有点歪。
百姓这样想,也是给自己找安慰。上面坏,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坏人得不到惩罚,好人更难活。只要上面好,一切都好。所以,有好事,便天子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个感恩涕零;有坏事,当然不是英明领袖自己的错,而是因为有妖女的蛊惑,或者奸臣当道,或者某某帮乱政。
就算到头来羞羞答答承认上面有错,但既然是上面的意思,那就算了。“皇帝叫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皇帝弄死的是别人,而且皇帝整的人,肯定是有问题的。我们不是也有将刘少奇喊成“叛徒、内奸、工贼”的是时代吗?
二、处理民变的法子
苏州市民反抗周顺昌被逮,乃义举。可这是民间的说法。事后,巡抚毛一鹭飞章告变“东厂刺事者言吴人尽反,谋断水道,劫漕舟”(明史周顺昌传)这种处理方式很符合今天一些地方领导的思维与语气: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在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不法分子的唆使下,打砸抢,妨碍公务,给社会治安和人民财产带来了严重破坏。
处理民变之类的事,政府招数有:1、如上面的夸大其词法,让上面重视,让其他不明真相的群众孤立这些“乱动”分子;2、转移视线法,说这是某某功某某独分子蓄意搞破坏。3、是大事化无,瞒和骗,有人问,就说纯系某人个人行为啦,和政府无涉,反正媒体你给我闭嘴,网络全给我和谐,外界一概不知,此地还是蒸蒸日上的太平盛世,虽然也迅雷不及掩耳地处理掉刁民,但求默默地为人民服务,就没必要去表功啦。在极权时代里,有了现代科技的帮助,事件的有与无或者评价,全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在小说百年孤独里,鼓动罢工的阿卡迪奥第二,在军警的镇压中幸免于难。他目击政府用火车把工人们的尸体运往海边丢到大海。阿卡迪奥四处诉说他亲历的这场大屠杀死去三千人的真象,反被认为神智不清。“政府的说法重复了多次,通过官方的各种消息渠道传到居民们耳朵里,居民们终于相信:没有死人。”(见第十五章)政府掌控了现代舆论手段,更容易消弭真相。奥威尔的反极权小说一九八四里,一个人的存在不存在,都由老大哥或者党说了算。党也有择偶狗的力量让所有人都相信2+2=5。
三、不要轻易为义而死
五人激于义而死。这义,乃不畏强暴敢于抗争之义。这种精神当然是可贵的。历史上也有许多人为义而死。如烈女殉夫,方孝孺为了一个正统竟然有上百人为他陪葬,他们死得值得吗?可歌可泣,其实只是可泣而已。虽然,道德、正义的具体内涵在各个时代有不同的要求,我们也不必苛求古人的明智。只是想总结一句:生命在任何时候都高于一切,除非牺牲对自己或他人的生命尊严与幸福有意义,否则没有必要为了迂腐陈旧的某个观念而死守,更不要像方孝孺那样拿别人的生命去争意气,说什么“灭我十族,其奈我何”之类的话。
四、境界与地位
张溥有个问题没搞明白,那就是五人“生于编伍之间,素不闻诗书之训”可他们身上的正义感却比那些高爵显位者,天天吟诵诗书礼仪的缙绅强几百倍。官员之中,很多在魏忠贤得势之时,争先恐后的阿附。朝廷内外众多的官僚“举朝阿谀顺指者但拜为干父,行五拜三叩头礼,口呼九千九百岁爷爷。”(见维基百科)其实,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文化水平和思想境界没有必然联系。思想境界和一个人的地位更没有关系了。以今日国情观之,往往是地位越高越能贪污,你说有啥关系!
五、尽享天年是一种幸福
张溥认为“令五人者保其首领,则尽其天年,人皆得以隶使之”这里的“隶使之”应该是作者强加给五人的命运,以便和“死的光荣”作一个对比。平平安安老去,谁说就一定带有奴隶性,就算是像个奴隶,也有他活着的理由!我们千万别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蔑视奴隶甚至蔑视他们的生存价值。还有,那个让人成为奴隶也就是得以“隶使之”的那些人那种制度,更值得我们批判和攻击。尽享天年,每个人是最大的幸福之一,也是最大的权利之一。不能因为一个道德高标,就说人家不这样反抗而死就是奴隶,就是苟延残喘,就是没有价值。
张溥写这篇文章还很年轻,26岁,血气方刚的年龄,追求一种轰轰烈烈的死法或者活法,我当然可以理解。可我认为,像我这样的多数普通人,就是希望在平淡中健康快乐地活一辈子,少来点血与火的考验,少来点血与火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