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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热小说网 www.qirexs.com,吃南瓜的人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看见思讯还穿著稀皱的校服,拎著书包。

    “怎么搞的,吃饭洗澡没有?”

    思讯哭了。

    “快,先换下校服,梳洗过才说。”

    思讯听话地点头。

    “你深夜跑出来,家人知道吗?”

    “他们安排我睡在客厅里,没人同我说话,没有饭吃,都装看不见我。”

    思讯痛哭。

    洗完澡,她吃了结球给她做的面,累极而睡。

    在结球这里,她睡客房是位上宾。

    结球看看她小小身躯气馁能把这小女孩赶走吗,当然不,有时,人的肩膀不得不承受一些责任及重量。

    她叹口气,双眼泪又酸又痛,一直没有再睡。

    第二天一早她同思讯说:“我送你回学校?”

    “不,不。”

    “有老师同学陪着你,时间容易过。”

    结球取出洗净熨好的校服,思讯又哭起来。

    本来她一直仇视结球,时时故意捣蛋,今日明白,父亲的女友封她非常慷慨。

    在途中思讯告诉结球:“我想回自己家去。”

    “你一个人怎么办?再说公司不久会收回房子。”

    十二岁的小孩张大了嘴,无限惊怖。

    结球试探问:“跟生母不好吗。”

    “不不。”

    所有误会可藉此消解。”

    “你不明白,她一早已经不要我,她家里有男人,有那男人的子女”

    说到一半,那早熟的女孩忽然闭上嘴巴,大概知道哀求哭告都没有用,她唯一可做的,不过是接受命运安排。

    到了学校,结珠先把思讯送进课室,然后与校长谈了几句。

    校长相当了解“继续上课是个好办法,不过,你是王思讯什么人?”

    结球只得说:“我是她父亲的同事。”

    她轻轻放下名片。

    结球忘记好友叮嘱,踩进潭水里。

    校长讶异“你们不是亲戚?”

    “不,我们一点血缘也无。”

    校长微笑“真是热心人。”

    结球离去之前,同思讯说:“今日,我来接你放学。”

    然后她去上班。

    周令群迎上来看她一眼,这样说:“现在我总算明白,什么叫做面如死灰。”

    结球坐下来,不出声。

    令群明白她心理“你可是要抓住一些汗么来镇痛?”

    结球抬起头来“我同情她。”

    令群说:“王的前妻不愿出发到现场办手续,我们只得派一名同事去领回遗物。”

    “让我去。”

    “你不适合。”

    “让我陪王思讯去,来回三天,了结这件事。”

    “我已经请邝畅芳代办。”

    “法律不外乎人情,你若真的不批,我辞职自己去。”

    令群诧异“你这牛脾气我与王庇德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扭不转来。”

    “这话也是你俩说的:结球天生有正义感。”

    “公司明早会宣布我坐他的位置,以后我就是东亚区副总了。”

    “恭喜你。”

    “速去速回,结球,我要升你职,利用你那有时多馀的正义感。”

    结球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她走出去。

    心酸,鼻更酸。

    同事袁跃飞敲敲门走进来“好消息,周小姐升职。”

    结球点点头。

    “我同你都跟对了师傅,真好运气。”

    结球不出声。

    “结球,周总派我同你去伦敦,说帮得了多少做多少,若没我的事呢,就到苏豪看脱衣舞。”

    结球实在忍不住,嗤一声。

    周令群神机妙算,结球从未见过比她更聪敏的人,她一早算定结球非要去伦敦不可,已经替她找到帮手。

    小袁轻轻在一旁说:“人死不能复生,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

    结球抬起头“你懂得什么,本是加国土生儿,为了找生活,这两年才恶补中文混饭吃,滥用成语。”

    “头等舱候机室见。”

    周令群对徒弟们真不保

    那天下午,结球去接王思讯放学。

    思讯见了她,像看到亲人一样,走到她身边默默流泪。

    “来,我陪你回家看看。”

    王思讯的母亲住在中等住宅区,那种每天放学时份成帮外籍女佣在校车站等接孩子的地区。

    思讯说:“她现在叫曾太太。”

    结球点点头。

    她从未见过她,也很少听见王庇德提起她。

    电梯到达某一层,思讯伸手按铃。

    一个女佣来开门,没有招呼,一看是思讯,丢下她们跑回客厅。

    屋内有幼婴啼哭,另外一个四五岁小女孩在看电视,赤足,冰淇淋糊了一嘴。

    不知怎地,结球伸手护住思讯肩膀。

    这时,一名穿短裤双腿肉腾腾的少妇走出来,看见她俩,不禁一怔。

    “这位是谁?”

    “我姓林,是王庇德同事。”

    少妇不耐烦“我已说过我走不开,一头家,两个孩子,我还做人寿保险经纪。”

    “请批准王思讯去一次。”

    少妇沉吟“她是应该去的。”

    结球觉得安慰“那么,明早我来接她出发。”

    少妇双臂抱在胸前,微微笑“慢著,这位林小姐,你是谁?”

    “同事。”

    “不是那么简单吧。”

    傍球欠欠身“公司派我及另外一位男同事做代表陪王思讯到伦敦。”

    奇怪,前任王太太一丝悲切也没有,原来缘份一尽,夫妻可以变成陌路人。

    既然如此,也不必虚伪,结球很佩服她。

    她叫佣人带著两个孩子到街上玩,又对大女儿说:“思讯,你帮手。”

    孩子与佣人都出去了,她招呼结球:“我叫方玉意,林小姐买了人寿保险没有?”

    结球答:“已经有十份。”

    “林小姐真是热心人。”

    方玉意稍胖,恐怕近四十岁了,但是昔日甜美的面孔此刻有种俗艳,对兜售保险合约会有帮助。

    结球忽然问她:“思讯睡什么地方?”

    她却不介意她冒昧,伸手指一指沙发。

    “她的衣物呢,怎样做功课?”

    方女士打个呵欠,不是疲倦,而是遮掩窘态。

    她说:“快十三岁了,挨多三四年,中学可毕业啦,届时海阔天空,爱怎样就怎样。”

    结球不相信耳朵,只得不出声。

    这时,门一响,有人回来了。

    结球转过头去,几乎是该刹那,她已决定带走王思讯。

    进门来的是一个男人,年纪比方玉意轻一点,染金发,穿窄衫窄裤,却拖一双拖鞋,看到结球,上下打量,见她一身素净,立即不表示兴趣。

    他四处张望“思讯呢?”对继女却有过份兴趣。

    他身上发出强烈体臭,像一只大暑天咻咻的狗。

    方玉意简单地介绍:“这是外子曾钜森。”

    结球发呆。

    那男人开了一瓶啤酒,对著瓶嘴喝,又问:“思讯呢?”

    就在这个时候,思讯回来了,手上挽著奶粉等杂物,显然是那女佣都差遣她。

    那姓曾的男人马上趋向前去“肚子饿不饿,我陪你去吃快餐。”

    思讯厌恶地退后两步。

    结球咳嗽一声“曾太太,我想徵求你同意,今天就把思讯接走。”

    她用晶莹的眼神凝视方女土,盼她衡量轻重。

    这时,那曾钜森竟公然去拉思讯的手臂,思讯连忙闪避。

    那方玉意都看在眼内,她点点头“我知道你是谁,你带思讯走吧。”

    结球背脊一身汗,马上抓起思讯的手及书包,夺门而出。

    那曾某还在后边问:“去哪里?”

    他有一双黄眼珠,在黝暗的走廊里闪著野兽似的光芒。

    结球不敢逼视。

    她紧紧握住思讯手臂走进电梯,直至手指发酸,这才发觉握得太紧,思讯也会痛。

    怎么可以把她扔在这个地方。

    王庇德不会瞑目。

    结球瘫痪在自己的车子里。

    她一直不敢放开思讯的手。

    从侧面看,思讯的高鼻梁与细长眼同她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结球滚烫的眼泪悄悄落下面颊。

    “或许,”她低声说:“我可以在伦敦帮你找一间寄宿学校,放假,你到我家住,你愿意吗?”

    思讯忙不迭点头。

    结球开动车子,曾某那股体臭彷佛仍在鼻端,叫她打了一个冷颤。

    回到家,结球把客房正式整理一下,拨出来给王思讯居祝傍晚,袁跃飞送飞机票上来。

    结球招呼他“请坐。”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

    “蜗居。”

    “许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这样的住宅。”

    “这是家父拨给我的嫁妆。”

    “很多人会爱上你。”

    “跃飞,你是好人,就是一张嘴不收敛。”

    “人生苦闷,嘴巴发泄。”

    “你年轻风流,还说闷?”

    他笑笑,不作答,过一会儿才说:“伦敦天气凉,带多一件外套。”

    “谢谢关照。”

    “明朝来接你。”

    那整个晚上,结球都没有入睡。

    周令群打电话来“失眠?”

    “是。”

    “也难怪你。”

    “那次坐过山车”

    “结球,那同少年带少女去看恐怖电影一样,目的是叫你战栗,好依偎到他身边,是一种颇低级的伎俩。”

    “也许是。”

    “你也就不必念念不忘了,”她停一停“况且,也不止是你一个人。”

    结球无言。

    令群一次又一次打击她,淋她冰水,叫她醒觉,目的是叫她重新开始做人。

    “我托人替那孩子找了间声誉不错的寄宿女校,费用可由王庇德的一份保险支付,你可以放心了。”

    “公司对下属很负责。”

    “所以,单身人士,像我同你,转工之前真得想清楚。”

    结球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她推醒思讯。

    她的行李很简单,因时常出差,永远有只中型行李箧已装妥必需品,拎着就可以走。

    思讯问:“我呢?”

    结球的答案很简单:“到了那边才买。”

    她自衣橱内取出一件羽绒外套交给思讯。

    电话铃响,结球以为是袁跃飞。

    但不是,一个女子惺忪的声音问:“你们今早走?”

    是方玉意。

    到底是一个母亲。

    “拜托你了。”

    结球扬声:“思讯,过来说几句话。”

    王思讯转过头来,表情像大人一样坚决“不,”她说:“我没有话说。”

    方玉意在那边可以听到被女儿拒绝,她无言。

    结球忽然劝她:“你振作一点,一个人也可以过活。”

    她笑了“谢谢你,林小姐。”

    这时门铃响起来。

    “我们要走了。”

    “一路顺风。”

    门外正是袁跃飞,他穿着长大衣,看上去比平日英伟。

    “都准备好了?护照带了没有?别忘记信用卡。”

    结球点点头,拉起思讯的手出门。

    袁跃飞这才看清楚叫他们劳师动众的小女孩,她长得高,身形同结球差不多,只不过刚刚开始发育。

    林结球爱屋及乌,做得极之彻底。

    她的事,同事们其实都知道一点。

    结球没想到周令群会抽空来送飞机。

    她把一条羊毛围巾搭在结球肩上“别着凉。”

    在耳畔叮嘱几句。

    临走才向小袁点头,却正眼都不看小女孩。

    这时,他们三人才坐下来吃早餐。

    小袁抱怨:“有人若成功改良飞机餐厅食物质素,可获诺贝尔和平奖。”

    结球不出声。

    思讯忽然说:“我知道那是谁。”

    结球脸上一个问号。

    思讯说下去:“刚才那女人,是爸爸口中所说,喜欢女人的女人。”

    结球一怔,语塞。

    小袁佯装没听见,别转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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