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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大殿有着比往日更多的孤寂。

    从来没有天关想,从来没有过一刻,让他觉得在这样至高无上的大殿里,会存在如此诡异、冰冷的氛围。

    他望着高处,九级台阶之上端坐宝座的他们的王。高贵而阴郁,一张俊朗沧桑的脸隐在阴影中。

    “王”这样的沉默令他感觉沉重。

    “天关,你知道是谁吗?”帝车终于开口,那一声叹息仿佛背负了千年的巨重“你知道是什么人将她带回来的吗?”

    天关沉默片刻“臣不知。”

    帝车将凝视遥远方向的视线转向他,深沉的目光一成不变。

    那是他的颜色,没人能读懂。

    “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存有好意。”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可是,王”天关欲言又止。

    帝车淡淡一笑,淡得仿佛那笑容从未出现在他的脸上“你想说什么?”他的口气异乎寻常的轻,极隐秘地表示了他已知问题的答案。

    “王。”天关瞄一眼高处看不清面容的帝车,小心翼翼地道“玉阡萝,她是王最爱的女人,有人将她带回,也许只是为您解忧。”

    自从玉阡萝死后,王的脸上便再也没有浮现开心的笑容,即便登上宝座,君临天下的时候,也没有从前那样发自内心的笑。

    帝车目光一黯。

    玉阡萝的确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但是并不是没有比她更重要的。

    他要守护这个国家,以他的生命、灵魂为誓,以简玉国世代的盛誉为誓。即使牺牲自己的生命即使牺牲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真的只是这样吗?”帝车不以为然。如果只是这样而已,为什么又要神神秘秘、藏头露尾,不堂堂正正地讲出来,却又将昏睡的玉阡萝摆在他常去的花园中?

    见到她一身怪异服饰倒在地上时的强烈心悸,至今还犹然在胸。

    “王已经威慑天下,万民归心,羽国业己败下阵来俯首称臣,如今大局已定,王权巩固,臣想此事即便不循常规,断也不会存有对王的阴谋。”

    玉阡萝,他们的敌人,羽国的支柱人物,利炎族长的独生女同时,她也是战场上最勇猛的战将,智谋高超,锐不可当。

    天关明白王的顾虑。

    因为玉阡萝,他们这场战争打得异常艰苦,她的智慧、谋略、强大的法力,即使身为对手,他们也不得不佩服。她是羽国的精神领袖,甚至远比她的父亲利炎王更具影响力。

    天关自己亲历那场旷达十年之久的战争,他深深体味了其中的艰苦。

    虽然简玉国与羽国自古以来战争不断,但都是些维护本国周边国土的小争斗,如这场旷日持久、伤亡惨重的战争,却是三百年来仅见的。

    至今,他仍记得那天夕阳下,泛着血红色的汩水河。它是那样的妖异、凄美。

    岸边,一对曾经相爱的男女互相残杀。

    “王”天关崇敬地望向高高在上的帝车。这是位一统天下、骁勇无可匹敌的王,可是又有多少人清楚风光无限的背后,他们的王究竟过着怎样孤独的日子。

    即使王将伤痛掩埋在最深处,他依然感觉得出王深深的寂寞与沉痛。尽管,那只是偶尔一闪而逝的落寞。

    “您打算将她怎么办?”

    帝车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他挣扎的心思。

    玉阡萝,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的森林中,清澈见底的小溪旁,她突然地回眸。那么美,那么动人心弦。

    “王”

    “你先下去吧,天关。”这件事他得仔细想一想。

    帝车感到心仿佛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百年前,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抛弃了她,继续他与生俱来的使命,可是一百年后,他真的能够舍得再次放她走吗?

    他真的难下定论。

    “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帝车望着空旷凄冷的大殿,目光是无比的苍凉。他起身离开象征无比尊荣的宝座,缓缓地走下台阶。

    偌大的宫殿里,回响的是他沉重的脚步声。

    一股熟悉的孤独感油然产生。它已经陪伴了他一百年,在经过了无数的日日夜夜,他和它已然融为一体,相依相伴。

    一阵混沌的茫然后,程冬儿终于清醒。

    她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躺在一个白色柔软的大床上,外面是白色薄纱的帷幔。挑开几近透明的帷幔,映入眼帘的是略显空旷的空间。除去木质的镂花桌椅、梳妆台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摆设,房间内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馨香。

    放眼望去,人影皆无。

    悄悄地下床,她试探性地叫了声:“有人吗?”

    等待了一会儿,她干脆推门出去,打算尽可能找个人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怎么会在这里,她应该在孤儿院的不是吗?她在过除夕,和孩子们看烟火

    她忽地想起那个举止怪异的黑衣男子他究竟是谁呢?也许最该弄清楚的是这个。

    程冬儿顺着铺好的青石路走,它转弯她也转,它直直插入隐蔽的小路,她也跟着走。就这样,她一路毫无阻碍地走到一座香味扑鼻的花园。

    这些花美得令人惊叹,散发着宜人的香气,但都是她见所未见的花,甚至在书上也没有见过。

    她沉浸在花的海洋,香气的空间中,几乎忘情。

    “好美!”她惊叹,美丽的脸上绽开足以令满园鲜花黯然失色的笑容。

    有一瞬间,她竟忘记了自己身在一个不知名的处所。

    她笑着转向另一个方向,那边也开着同样美得令人惊叹的花。可是一瞥之下,居然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

    和她在烟火下看到的人一样,他也是一身宽松及地的黑衣。但不同的是,面前的这个人是那种只是看着就会觉得沉重的男人。他眼中的深沉,恰似沉淀了万年的海水,宽广而深邃。里面包含了无数的内容。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呈现一片祥和的月白色,浓浓的眉毛紧附在那双迷人的眸子上面,似愁非愁地攒起。

    看着他,她有种心痛的感觉。

    “玉阡萝”帝车情绪复杂地望着她,一动不动。

    其实他也不晓得该迎上前去,还是该怎么样。

    他正挣扎着要不要去看她,没想到却在这里又碰上了。

    程冬儿疑惑地望望四周,只有她一个人,他是在叫她吗?

    “你是谁?”她张着不解的双眸看着面前沉默的男人。

    帝车心中猛然一震。他们在森林中第一次相遇,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句。当时他正在游山玩水,而她正在寻找一条会唱歌的小鱼他们相遇,一见钟情。

    “你还好吗?”她慢慢走近他。他震动的表情让她不知所措。

    帝车眉毛一动,俊朗的面容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你不记得我了?”他心中如打翻五味瓶,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闻言,程冬儿顿住脚。

    “我们见过面吗?”她相信,如果他们见过面,她一定记得他。

    他是个令人难以忘记的人。

    帝车站在原地,心里长长地叹息。是放松,是遗憾?他也说不清。

    “对了,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程冬儿这才意识到该找个人问个明白。

    “这里是你的家。”

    程冬儿一怔,然后失笑“我的家在孤儿院。这里我从没来过。”虽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才会在这里,但这并不代表她失去了记忆。

    “玉阡萝,这里是你的家。”

    玉阡萝?

    “你是在叫我吗?我叫程冬儿。”她顿了一下“也许我们长得很像?”

    帝车凝视她,慢慢靠近,伸手抚摩她的脸颊,阔别已久的触感令他不忍释手。

    现在,他才感觉自己是完整的。

    程冬儿脸色一红,退后一步躲开他温暖的手“你”“这里是你的家。”帝车收回僵在半空的手“你在人间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你是说,我死了?”程冬儿有些难以接受。虽然她从小被遗弃,也曾产生过是不是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想法,但是这样突然的结束,是她始料不及的。

    她就快大学毕业,美好的人生才刚刚步入正轨

    “那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帝车笑了“这里不是人间所说的天堂和地狱,这里是另外的一个空间,雅哈你我生活的地方。”

    程冬儿似懂非懂。

    “原本你生活在这里,后来因为你死了,”帝车考虑该怎么跟她说“后来你就到了人间,那是我们死去后去的地方之一,至于现在,你不过是重新回到家而已。”

    “回家?”程冬儿望望四周,环境清幽宜人,可这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家的感觉。

    “是的,回家。”他肯定地说。如果说之前他还在犹豫,那么现在他已经肯定,他决不想再度失去她。

    一切都在他们再见的那一刹那注定。

    她静静地问:“你是我的家人吗?”

    “是的。”

    “真的是吗?”她看着他“那么,是哥哥,还是弟弟?”又好像都不太像。

    帝车沉吟。

    “不是吗?”她问。

    “是另一种家人。”

    一怔,程冬儿缓缓移开在他脸上的视线,脸颊微微发热。她明白这句话中的意思,不是哥哥,不是弟弟,是另一种家人没有血缘,却更加亲密的关系吗?

    她不自觉地晃动一下身体。

    帝车没有忽略她羞涩的小动作。良久“我们去坐一下吧。”

    她默然随他步入花坛背面的三角亭,里面的桌椅也是三角形的,上面同样镂刻着奇异的图案。

    她似乎很专注地研究那些图形。

    很长时间他们没有讲一句话,彼此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清风温柔地送来怡然的花香,她目光遥远地望向繁星闪烁的星空。

    “月色好美很奇怪的,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人间,月亮好像永远是一样的,那么美,那么孤傲”

    回想过去的二十二年里,竟然是做梦一般。

    “你想回去人间?”帝车问。

    她叹息:“对于现在的我来讲,那里才是我的家呀!”

    “你,想回去?”

    “你能送我回去吗?”

    “不能。”除非杀了她。

    “所以,只是想想而已。”她知道很多事是不能强求的。

    “我叫玉阡萝?是吗。”

    “是。”一个他在心头挥之不去、永远让他怀着无比心痛的感觉吟念的名字。

    玉阡萝,这以后就是她的名字了。如同程冬儿这个别人赐予的名字一般,玉阡萝这个名字对她来讲也只是一个别人赐予的称谓。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虽然第一次见面,可她并没有强烈的陌生感,反而和他一起坐着,她觉得很舒服。尤其微风吹拂花香,阵阵飘过,醉人的香气使她心旷神怡。

    “帝车。”在他脑海中,一百年前的回答,和今天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我叫帝车。”

    “帝车?”玉阡萝念道。好奇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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