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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宝宝快乐的环视四周。

    他几乎乐不思蜀,公爵府大得吓煞人,好玩的地方也多,只要能痹篇总管执事的耳见对他不是难事简直横行无阻,爱上“梨香院”便随时去得,一点也顾忌那其实应该算是“楚国公”的私人后宫。

    “梨香院”里的美女如云,个个能歌善舞,是公爵里专供乐伎、舞姬居住及排练之所,她们全属“楚国公”一人所有,他可以随时召幸她们任何一个,或者将她们送给某位宾客,生死存活全捏在他一人之手。

    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样多同样年轻、同样貌美的姑娘聚在一起,听她们吱吱喳喳的谈论某家的公子好人才,某家的爵爷风流多情说到后来,总不免说到公爵身上。

    “可惜,公爵不是好色之徒。”一名年已二十的舞姬蔷薇,这么感慨着,其他在场的美女也此起彼落的发出幽怨的叹息声。

    她们的一生完全由命运之神摆弄,极少能够从一而终,大都是由一个主人换过一个主人,吃香的日子不多,待年纪稍长,际遇只有更坏不会更好,太多前辈的例子摆在眼前,所以并非她们无耻,大胆的想要男人,而是有幸争得一个侍妾的名位巳是她们所能得到最大的幸福了。

    自然,也有了心想脱离以色侍人的命运却不得如愿的姑娘,不免眉含深愁,练舞时也不专心,被刷了下来,没机会到公爵面前献舞。

    “笼沙姐姐,你不想亲眼看看公爵长什么样子吗?”宝宝奇怪的问一名刷下来阅舞姬,其余“不幸的人”都长吁短叹,恼恨自己技不如人,以至坐失机会!只有丁笼沙神色自若,很享受这一段安宁的时光。

    “他长得三头六臂也不关我的事。”

    “嘻,我瞧你是故意被刷下来,并非真的技不如人。”

    “那么多姐妹争相献舞,就为了一个渺不可测的希望,我何苦去凑热闹,惹人嫉恨。”

    丁笼沙的姿色在众多舞姬之中数一数二,动辄招忌,不如做个笨人,容易平安度日,即使被取笑是木头美人,也强过在数百支色迷迷的眼光中出卖色相。

    “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宝宝睁着一对夭真的眼睛问,可爱俏皮的模样说有多逗人就有多逗人,丁笼沙不禁希望有这样的弟弟多好!他能够自由进出“梨香院”是因舞姬们都当他是个获美的小男孩,可爱却无害,又可聊解寂寞。

    他对这群身分卑贱却充满了女性柔媚气息的舞姬有着无限的好奇,觉得她们真是有女人味,比起他有一天被派去花园摘花碰巧遇见的二小姐仇梦珂更加令人倾倒,换了他是男人,也宁愿要丁笼沙不要仇梦珂。

    宝宝出身江湖,先父又是最不按牌里出牌的“万邪圣医”秦英,没有贵族之家根深柢固的门第观念,心想只要情投意合,娶舞姬为妻又何妨!所以说,想学做圣人是千璧万发,要当坏蛋、怪胎,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办到。

    “笼沙姐姐,你不要一直盯着我看,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她默然低头,神情落寞。

    “你怎么啦?”

    “我不敢去想未来的事。”她苦笑道:“我是公爵府中一名无足轻重的舞姬,这条命捏在太君和公爵手中,自己作不了半分主。”

    宝宝一呆。“这真不公平!笼沙姐姐,你为什么会卖到此地当舞姬?我瞧你谈吐不俗,显然是读过书,若非官家也是富商的女儿,否则养不出你这一身气质,文怎么花好偏逢霜打,命运如此乖舛呢?”

    丁笼沙悠然这:“伴君如伴虎,天威不测,朝承恩。暮赐死。随时可以教臣子家毁人亡,财产充公,妻女没官,分给有功勋的臣子为奴为婢。我在东武侯府。篇奴三年,看我伶俐,调往乐户,后来公爵返乡归来,大小姐见我姿色尚可,送给了太君。”

    “仇梦雅?”

    她微微点头!“大小姐想必很失望,我没有如愿出人头地,连在大宴上献舞的机会都选不上,更别提吸引公爵的注意了。

    “她为什么要你去se诱公爵?”

    “为了权、为了利。公爵权倾朝野,谁能巴结上他,谁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即使亲如姐姐也要想尽办法笼络他,而美色,无疑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

    闻所未闻,这是他无法理解的另一个世界!宝宝感觉很不舒服,小小的心灵很难接受这样“现实”的世界。

    “你”他忽然坚定了决心。“你想离开吗?”原来想继续看唐蠡乾着急的模样,如今觉得太残忍了,对丁笼沙尤是,唐蠡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奇迹了。

    “离开?”她摇着头,一行泪悄然滑下“离开这里,我能到哪里去?我早已没有家,即使仇家肯放我,我亦无处可去,无人能依靠。”

    “你还有一个唐蠡。”

    “唐蠡?”

    “你还记不记得,一个月前你曾随付东武侯府的少夫人坐船游莫愁湖,你因失足落湖,被”名公子救起,可还记得?”

    丁宠沙如何能忘?那日,仇炎之在湖上的胜棋楼和三五好友小聚,仇梦雅得到消息,认为机不可失,立即带了她和几名出色的歌舞姬去游莫愁湖,目的是想不奢痕迹的将丁笼沙等美女推荐给老弟仇炎之.不想,丁笼沙却不慎落湖,大大扫了游兴。事实上,她可以说是故意寻死却假装失足,心想一死百了,毋需再受人任意摆布,谁知,却没死成。事后,仇梦雅对她百般苛责,却仍将她送入公爵府,因为云石忽然注意到她。

    她永远也忘不了,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名年轻公子的怀里,当时的感觉好复杂,混合着生气、怨怪、惊慌、羞怯怎么也分它不清。最难忘的是那位公子看她的眼神,想想,有多久不曾有正正经经的凝视着她,眼中没有轻薄,只有怜惜。

    想忘,也忘不掉;不想忘,只有更加怨恨自己命薄。

    “原来,他叫唐蠡。”目光含泪,嘴角却含春带笑。

    宝宝看她那神情,显然也对唐蠡印象深刻,便放心地将唐蠡托付的一张抒情小笺悄悄递给她。若非公爵府门禁森严,侍卫众多,使得唐蠡难以走近“梨香院”这才不得不托出心藏的秘密,让小不点宝宝代他寻美传情。

    “如今唐蠡总该知道,不是个子大就占便宜,千万不要小看孩子,”

    不多时,丁笼沙也回以半阕“卜算子”表白心迹:“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诗,总赖东君主。”又说:“烦你交给唐公子,告诉他,我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这四句诗上,但愿两不相负。”

    “嗯,我知道了。”

    宝宝将信笺放入怀中,出得“梨香院”去了。因为完成了一桩使命,心情十分愉快,而且若能因此凑合一对佳偶,也算做了一件功德,好不大快人心!

    “也不知当媒人能赚多少红包?不狠狠敲那唐蠡小子一笔,可太对不起自己了!”原来,公爵府里什么地方都新鲜好玩,以他家传的轻功之精妙,明的去不得,暗地里也会想法子溜去,唯一最不好玩,偏偏要匡住他最久的址方就是厨房,那笨唐蠡要找工作也该找总管、主簿一类的职务,能活动的范围也广阔些,不像在厨房里工作的人,依府里规矩就只能在他们那院落里活动筋骨,那地方是全府上下最不起眼、最杂乱无章、也最偏僻的地方,离它最近的小门打开便是一条巷子,府里用的柴火、猪羊鸡鸭鱼蔬等等,全由商家自小门送进来,连公爵府里雕花的窗棂长什么模样都没机会见上一见。秦宝宝讨厌持在那里,刚巧有一位专管花事的江总乖拼他模样伶俐、年纪又小(进府时曾询问他可有满十二岁,他点头,便当他是十三岁的幼童),出入内院为太君的佛堂或往小姐的绣楼送花,都很适当,所以宝宝便在江总管底下帮忙花事,粗重些的工作也不会派到瘦小文弱的他身上。

    “怎么你的运气就这么好?”唐蠡曾盯着“她”问。

    “托你的福罗!”

    “你小心别露出马脚,拆穿西洋镜。”

    宝宝差点没告诉他:“我扮女人才需担心扮得不像,扮男人是我打生下来便习以为常的事,连假装都不必了。”

    到底屈居人下供人差还,不是愉快、光彩的事,提名道姓只怕有损先父生前的威名,更怕唐蠡大惊小敝,得知他乃秦宝宝,不是逃之夭夭就是正义感突发,带他回四川唐门避难,唐蠡又小气又不肯乱使银子,只会一路折腾他,而他逃难逃得累了。

    “不如暂且安身,寻个机会再回北方去。”他生来有病,注定一辈子葯罐儿不离身“护心丹”是救命方,总是贴身藏着,这样的孩子能说他好命,也是因为他矢性乐观开朗,见人就笑,自然人见人爱,无形中贵人也就多了。在少林寺一住十三年,慧根太差吃不了素、出不了家,但多少受到良好的影响,很能随周而安,不偏激急躁,自然能逢凶化吉,柳暗花明。

    “喂!新来的。”

    突然,有人喊住他,宝宝看看左右,就他一个人。

    “你叫我?”宝宝走近前,奇怪他干嘛不怀好意的瞪着他。

    “小懒虫,除了你还有谁闲着到处乱逛,大夥儿全忙滕了。”吴管事没好气的先数落宝宝一顿,交代任务给他:“去,到宴客大厅去求见爵爷,说太君在水榭急着见他,请他赶紧去一趟。”太君支使大丫头出来传话,吴管事一听就头皮发麻,底下人早在传言这次是太君一手导演的“百花会”目的为何,大家心知肚明。然而,公爵火性子一起,谁能承担?吴管事连考虑也不必考虑一下,就决定找个替死蒐到大厅传话,以免公爵一日桑觉老母的逼婚计,回头找人算帐!事贵从权也没其他法子,狡猾的双眼往前一溜,就逮着了离他最近、看来又最闲的秦宝宝。

    “我为什么要去?”

    “因为你是新来的,谁都有权使唤你!若再延迟,待会儿太君派人出来兴师问罪,我就绑了你去就地正法。”

    吴管事老早看不惯这小子成逃讷晃晃、西晃晃,就没见他干一件正经事,居然还月饷照拿、三餐照吃,不,有几次到厨房传话都瞧见他在吃点心,跟主子吃的一样,显然是姓唐的留予他享用,这还叫奴才?都快爬到他头上来了,只是碍于江总管的面子不好发作,这次非狠狠整他一下不可。

    “去就去,还怕公爵会吃了我?”宝宝耸耸肩,走了。

    吴管事发出得意的奸笑,这新来的不懂宴客规矩,这一去肯定要出丑露乖,在实客面前丢公爵府的睑,被打烂屁股是指“刻”可待的事

    一曲雄壮激昂的“十面埋伏”舞罢,贵宾们无不欢呼鼓掌,由舞姬扮男装摇曳巴亦刚亦柔的妖烧之姿,激励中含有凄美,抓紧了众人的视线。

    “这也叫十面埋伏?”仇炎之冷然看望身前众人一张张沉醉的蠢面孔,暗自嗤笑:“这些人连十万军马都不曾见过,知晓何为十面埋伏?只怕连兵书都不曾翻过。坐在这大堂上的不是累世功勋的权贵便是正得势的官史,享受青騵马肥金鞍光,龙脑人缕罗衫香的金堂玉马的生活,被百姓云天上郎,这当中又有几个肯下苦功习得︼身文才或武艺的?十不得一啊!多的是生来不读半行书,只拒黄金买身贵的醉生梦死之徒,怪的是这种人享尽了荣华富贵,对国家没半点建树,却有脸皮活得比谁都长命。”

    天道不公,他也莫可奈何,比起不久前他见过一面的驼背丑少年,他宁可将这一桌美酒佳馐送给他饱餐一顿,胜于喂肥了这台酒囊饭袋!

    不知何故,仇炎之竟忘不掉那丑少年,是他丑得太醒目!还是从他眼中看不到驼背人价有的自卑畏缩?

    又一道美食端向前来,是炸麻雀!仇炎之眼前一热,想到在边防重地驻守的岁月,年节若不能返家团聚,母亲就会专程派人送来冬衣及家乡菜,其中必有一大罈子的炸麻雀,是他爱吃的,严厉的老母也有她慈祥的一面,每年秋、冬,是麻雀肥美的时令,将麻雀处理乾净,油炸过一遍,再加上十余种香料烧得酱红油亮、甘香爽脆,用芝麻油浸泡封好,能食用百日而不坏。每年送来一罈一百支,够他撕了下酒吃,度过漫长的冷冬。

    长年征战,已养成他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心智,须臾的感动并不妨碍他发现在座百来人只有他桌上有炸麻雀,为什么?

    “提醒我莫负亲恩?”他揣测:“是老娘逼婚百招中的一招?”

    老娘左手翻云右手覆雨,老姐老妹又惯常揭风点火,自己的终身可别毁在那票娘儿们手上,慎之,戒之!

    山珍海味、美酒佳酿如流水般不断送上来,把胃部吃刁了,一支毫不出色的炸麻雀如何吸引人多瞧它一眼?仇炎之马上挥手今人撤去。

    他与他的母亲一方面是亲密的,一方面又太远隔了。这一身肉体出于她身,母子天性想断也断不了,然而,在思想上、精神上,他和她之间彷佛隔着一道永恒跨越不过的横沟,偶尔并坐闲谈,只能聊四泵常,若说得深入些,便觉得难堪了。

    他忘不了,是谁斩断了他的情、他的爱,同时也斩断了他对这既华贵又腐败的家族的向心力,情愿寄身天涯,化为一缕孤魂。

    他知道她同样忘不了,她的独子如何违逆抗命,如何由一名热情开朗的少年转变成冷肃严酷的“铁血公爵”他是她一生最大的骄傲,同时也是最无奈的失败!

    他们是天生的母子.后天狄劲敌。

    然而,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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