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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缺口,背后兽兵一涌而入,这圆阵便破了。

    赵军盾兵竭尽全力,能抗住猪兵的冲撞,却挡不住虎大嘴千斤兽力,眼见被他连挑带扫,破开一个缺口,赵军阵中突地射出密集的箭雨来。这箭雨还不是普通的箭,是火箭,烧得兽兵狼哭猪嚎。虎大嘴也被烧去了半边头发,他心中狂怒,哇哇大叫,冒着箭雨便往前冲。但兽类天生怕火,虽然牛八角加强了这方面的训练,但兽兵畏惧之心始终不能完全消去,加上赵军的火箭实在太密,兽兵冲不过去。虎大嘴虽勇,火箭全冲他一个人来,他也撑不住,而赵军盾墙已经飞快地补上。战势又进入僵持状态,虎大嘴喘了两口气,调集兽兵准备再攻。赵军大阵中一片锣响,赵军圆阵随即缓缓后退。虎大嘴不甘心,想追,可赵军火箭如雨,射得多了,形成一道火墙,阻住了追兵……

    牛八角一挥手:“鸣金退兵!”

    听到锣声,虎大嘴虽怒,也只得收兵回来。

    这一仗,看上去兽兵占了上风,赵军先被逼成了个乌龟势,后又被迫退兵。计算战果,却是兽兵吃了大亏。猪兵、狼兵损失惨重,折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赵军伤亡则要少得多,而且大多是折在鹿银弦的强弩之下。如果不算鹿银弦之前射死的赵军弩兵和后面射死的赵军长刀手,赵军基本上没什么损失。也就是说,虎大嘴的一万兽兵,在折了三分之一兵力的情况下,却没能给赵军带去任何实质性的损伤。

    “方、圆、动、静,刀、盾、火、弩。”牛八角击掌轻叹,“管季果然了不起。”

    吴不赊点头道:“确实了不起,不愧赵国名将。”

    象斧却是不服:“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我们胜了。”

    “似胜实败,似胜实败啊。”牛八角摇头,“管季这一阵势,以圆阵之盾守,以方阵之刀攻,可破我狮、虎、狼、猪。若我军出动象兵,他阵中还有火箭,可说兼顾了我军所有兵种。如果没有强弩这个秘密武器,这一仗,我军必然大败。刀阵围着圆阵转,会将我兽兵扫空,刀阵被鹿银弦将军逼入圆阵时,前面的退,后面的掩护,进退有序,绝不慌乱,显然是有专门的训练,目的是,刀阵残败或疲累时,退入圆阵休整,或换人,或缓劲,然后再又杀出来。如此反复,兽兵攻不破盾墙,挡不住长刀,无论有多少兽兵,最后都会被方、圆两阵杀绝。”

    他这么细细一说,象斧也明白了,不再吱声。

    吴不赊叹道:“亏得我们有了强弩兵,要不这仗就不要打了。”

    牛八角道:“最重要的,我们的强弩兵射程远远超过赵军弩兵,若射程和赵军一样,这仗也难打。现在嘛,头疼的该是管季了。”

    吴不赊笑道:“何况我们还有个秘密武器——巨斧兵。”

    象斧一听,马上就端一个大架子:“那是。赵军区区长刀手,还真不放在我巨斧兵眼里。下一阵,大将军可派我巨斧兵出战,横扫赵军长刀手。”

    赵军回阵,竟不再出战,大军移动,缓缓回城去了。象斧还伸长脖子盼着呢,气得跳脚大骂,却也无可奈何。

    吴不赊笑道:“管季估计是对付不了我军的强弩手,不敢再战,回城想办法去了。”

    象斧一听急了:“那老家伙若再不敢出战,我这巨斧兵岂非白练了?”

    “那不可能。”牛八角摇头,“管季老而弥坚,越挫越勇,必会想出法子来接战。”

    次日,赵军果然又挥军出城,摆下阵势,随后又是一个万人队开了出来。牛八角早有定计,令鹿银弦率五百强弩兵,象斧率五百巨斧兵,猪黑子率两千猪兵、三千狼兵、一百象兵迎战。

    赵军仍依然法,在阵外摆了两千强弩手,但一见鹿银弦率妖兽出战,立即便缩了回去。赵军阵法随即变动,却不是昨天的方、圆二阵,而是散成上百个小圆阵。这阵眼熟,正是杀得兽兵大败后又被象兵霎时踏破的万点梅花阵。

    “这是万点梅花阵!”虎大嘴倒长了记性,一脸兴奋地叫,“管老儿没辙了,弄点剩饭出来炒。哈哈,象兵一冲,这一阵稳赢,倒便宜了猪黑子这厮。”

    他想得简单,吴不赊却绝不认为管季的脑子和他的一样简单,上次万点梅花阵吃了大亏,管季再摆出来,难道是不要钱的糕饼,送给敌军吃?绝不可能!管季既摆出万点梅花阵,必有所恃。牛八角斗牛眉拧着,也是一脸凝重。

    鹿银弦的强弩兵主要是压制赵军弩兵,然后射杀赵军长刀手,赵军变阵,鹿银弦也就不动。象斧的巨斧兵是用来冲击赵军刀阵的,这时也不动。猪黑子一声长嚎,一象配二十猪、三十狼,分成一百个小队,踏向赵军的万点梅花阵。

    眼见兽兵冲过来,赵军一动不动,到一百步左右,各梅花阵中便有火箭射出来。火箭极为密集,而且只对准一个目标——冲在最前面的大象。

    一百兽兵小队冲踏一百梅花阵,每队兽兵前面,就只是一头大象,每个梅花阵中,至少有三十名弓手,一放就是三十支火箭,对准的又只是一个目标。偏偏大象体形巨大,目标明显,三十支火箭,至少有二十多支能射到大象身上。而且弓不像弩,一百步距离,一般的弓手至少也可以射出三箭以上,好的弓手甚至能射出五到七箭。兽兵冲到五十步内,每头大象身上至少都钉了五十支以上的火箭。虽然大象受过严格的训练,可这么多火箭钉在身上烧,军纪再严也没用。大象受痛不过,有的转头就跑,有的狂吼乱跳,有那悍勇的,冲到三十步内,却再也忍耐不住,翻倒在地,满地打滚,凄厉的象吼声直冲云天。

    “竟然只射大象,太卑鄙了。”虎大嘴看得惊怒交集。

    吴不赊却是暗暗点头:“早知管季旧阵必有新法,果然如此。且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赵军火箭之下,一百象兵无一象能冲到二十步之内,不是活活烧死,便是掉头逃跑,后面的猪兵、狼兵没挨到火箭,却是狂冲上去。

    第一次对上万点梅花阵,兽兵吃了个大亏,这一次象兵被火箭烧退,当时的情势好像又重现了。然而不止如此,赵军阵势一变,一百个梅花小阵突然裂开,阵中冲出一队队长刀手来,每队长刀手都是三十人左右,列成三队,背靠梅花阵,挥刀狂斩冲近的兽兵。

    兽兵爪牙虽利,但面对近两丈长锋利的长刀,哪里是对手,刀墙之下,皮碎骨裂,惨叫声不绝。想绕到敌人背后攻击吧,赵军刀手又始终死死地靠着梅花阵,虽然也还有个几步的空隙,可阵中还有长枪手啊。狼兵、猪兵想钻这空子,阵中长枪却不是吃素的。两侧呢,阵中还有强弩手,这么近的距离,强弩射出来,哪怕是几百斤的大野猪也是一射对穿,而且一百个梅花小阵是一阵挨着一阵,彼此间隔,最远不到二十步,一般都是十七八步不等。各阵互相照应,各阵前面的刀阵也能相互关照,刀墙交错,兽兵无论往哪个方向窜,都是一片片的刀墙压过来。

    鹿银弦一看长刀手出阵,大喜:“我的买卖来了。”

    赵军一百小刀阵,鹿银弦就把五百强弩兵拆开,乜分成一百个小队,每队五名弩兵,围着赵军万点梅花阵转动,专射刀阵。

    虎大嘴、象白牙几个眼见鹿银弦如此应招,均大喜,齐道:“不愧是鹿老二,脑子就是灵光。”吴不赊也暗暗点头,想:“战场上随机应变,就是要这些捣蛋家伙。”

    赵军一直在盯着鹿银弦的弩兵,他弩兵一散,赵军忽地变阵,一百个圆阵往外急速移动。那情形,若从大里看,真就像一朵巨大的梅花急速开放,只一眨眼,一百个梅花阵在外围布成一个大圆,把一百个小刀阵包在里面。鹿银弦的强弩兵想射赵军刀阵,四面却有梅花阵拦着,远了射不到,近了呢,又进了赵军强弩手的射程,自己必受损伤。鹿银弦抓耳挠头,竟是毫无办法。

    一百个梅花阵虽是在外围布成圆圈,阵与阵之间是有空隙的,也是有意留出的空隙,兽兵撞不开梅花阵,只有穿到内阵去围攻赵军的刀阵。没有梅花阵的掩护,刀阵的防御力本该下降,谁知刀阵靠在一起,又是一变,每二十个小刀阵靠在一起,结成一个大刀阵。三千长刀手,结成五个大刀阵,彼此呼应,穿插来去,将冲进阵中的兽兵尽皆斩碎。

    外围一百个小盾阵,像一百朵铁青se的梅花,内里五个大刀阵,像五瓣莹白的雪花。阵形转动,花瓣忽收忽放,好看煞人,而阵中无边的杀气,却让人彻骨生寒。

    “好阵法,好阵法!”牛八角击掌狂呼,“如此变阵,才是真正的阵法大家。得此对手,我牛八角哪怕今日便死了,也是不虚此生。”

    他为得一对手而欣喜若狂,如痴如醉。吴不赊、虎大嘴几个看着战场的惨象,却是目瞪口呆。此时鹿银弦的强弩兵起不了作用,象兵溃败,狼兵、猪兵冲不破梅花阵,却被大阵砍瓜切菜一般斩杀。再不设法,兽兵将会死尽死绝。吴不赊在商战中诡计多端,这会儿却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诸妖更是脑袋空空,齐看着牛八角。牛八角却令鸣金收兵:“这一战我们败了,管季如此阵法,如此奇变,我们败得不亏。”

    牛八角给象斧的军令,是要得到中军号令才能冲出,眼巴巴等半天,等来的却是鸣金收兵的号令。军令不敢违,他却怒气冲冲来找牛八角麻烦:“为什么鸣金收兵,为什么不让我的巨斧兵冲上去?”

    牛八角斜眼看着他:“你有几百巨斧兵?”

    “五百,怎么着?”象斧红着眼睛,“我五百巨斧兵能抵赵军五千。”

    “你的巨斧兵是不是箭射不死?”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牛八角冷笑,“你没看见赵军外围的梅花阵里有强弩吗?难道你的巨斧兵箭射不死?”

    “有弩又怎么样?”象斧全不服气,“我舍着几十巨斧兵,轻而易举便可以砍开一个那什么梅花降。”

    “砍开一个是容易,你没见外围的梅花阵一直在缓缓转动吗?你砍开一个,另一个转上来,再砍开一个,再有一个转上来,每一个梅花阵都射死你几十个巨斧兵,我且问你,你五百巨斧兵经得几次射?”

    象斧有些哑口,他也想起来了,赵军外围的梅花阵确实是从左向右缓缓转动的,砍开一个容易,一百个梅花阵无休无止地转上来,却有些头痛。他仍不服气,强道:“我砍开一个就往里冲,不理外面那鸟阵,先杀光了里面的刀手,再由内向外冲。”

    “冲进去?”牛八角大声冷笑,“你冲进去,外面的梅花阵围着你,四面放弩,嘿嘿…”

    他没有说完,象斧却想明白了,真要不顾外围的梅花阵往里冲,被梅花阵绕着圈子在背后一射,绝对是有多少死多少。他一时面红耳赤,呼呼喘气,便如铁匠铺里扯开了风箱,却再无话说。

    诸妖和象斧的想法差不多,听牛八角一说,大眼瞪小眼,个个无言。

    吴不赊道:“八角,管季这阵法难道就无术可破?”

    牛八角道:“大王不必忧心,阵是死的,人是活的,除非强弱悬殊,否则这世上绝没有破不了的阵法,下一阵且看。”

    不知搞什么鬼,管季胜了一阵,竟又收兵回城去了。吴不赊又气又笑:“赵国是不是粮食多得发霉,弄这百万人来帮他吃饭啊?这么打一仗歇一仗的。”牛八角却是一脸凝重,管季绝非等闲之辈,这么做,必有他的理由,只是他暂时看不出来。

    次日,管季又挥军出城,复派一万人出战。牛八角这次却不派猪兵,只派一万狼兵,以象白牙为主将,密密嘱咐,待赵军梅花阵散开,狼兵不必入内阵,只缠死外围梅花阵,不使赵军弩兵从容放弩便是大功。又令象斧的巨斧兵均披重甲,巨斧兵本来是不披甲的,但军令如山,只得披上。便是象斧也穿了个铁甲背心,随即出战,同出的还有鹿银弦的五百强弩兵。

    赵军直接就摆出了万点梅花阵,强弩兵也不在外面装相了,象白牙率兽兵冲过去,赵军梅花阵中箭如雨下,也伤了几百狼兵。没见象兵,赵军也就不放火箭,火箭贵啊,用来射狼,显然有些划不来。

    狼兵冲近,赵军万点梅花阵破开,阵中冲出一百队长刀手组成刀阵。鹿银弦已得嘱咐,仍如昨日一般,将五百强弩兵散开。赵军一见,也是如前变阵,梅花阵外散.刀阵内收。象白牙得了嘱咐,狼兵不进内阵,只把外面的梅花阵密密包围。狼不像猪,狼是能跳的,无数狼兵四面往阵里跳,赵军梅花阵里只有枪手、弩手,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

    赵军眼见不对,想要把内阵的刀手调出来,沿着梅花阵大圈的内沿,斩杀狼兵。在梅花阵大圈的内沿,等于还是受到梅花阵的保护,鹿银弦的强弩兵还是射不到,却又可以掩护梅花阵内圈的一侧,专心对付外圈一侧的狼兵,压力自然要小得多。而且若梅花阵实在撑不住时,内侧还可以张开,放刀手入阵相助,这万点梅花阵的变化,确实是精妙绝伦。

    如果牛八角没有后手,战局将就此僵持,双方斗狠,只看谁能撑到最后,但牛八角还有象斧的五百巨斧兵没动呢,此时的情势正在他计算中,一声号令传下,只听象斧一声狂吼。这吼声却比虎大嘴的虎吼声还要烈上三分,巨斧一挥,象斧率五百巨斧兵狂冲过去。当面一个梅花阵,四面被狼兵围着,僵持不下。象斧冲到近前,大吼一声,巨斧照着铁盾一斧劈下,“咔嚓”一声巨响,铁盾居然被他一斧劈为两半,盾后的赵军一个身子也成了两半。一斧劈出缺口,巨斧再横里一扫,那斧实在太大了,一斧扫过去,数丈方圆,荡然一空。象白牙就在不远处,见了象斧如此威势,暗自悲伤:“说来兽人只是我妖怪的后代,怎么却生得如此巨汉,真是愧杀祖宗。”

    象斧可不知象白牙在一边悲叹,巨斧挥动,口中嗬嗬狂呼,一眨眼,一个梅花阵便花落香残。象斧不管左右的梅花阵,率着五百巨斧兵只往里冲,霎时间冲入赵军刀阵。

    赵军长刀手都是彪形巨汉,否则也挥不动丈八长刀,再列成刀阵,威力确实惊人,然而碰上象斧这个怪物,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象斧巨斧一挥,齐斩下来的五柄长刀竟然齐被打飞,最夸张的是,其中一柄刀头断裂,两柄成了曲尺,而五个赵军士兵的双手无不虎口迸裂,鲜血淋漓。

    这还是人吗?赵军如见鬼魅。象斧可不管别人的眼光,挥斧狂劈,身后五百巨斧兵列成横队,与赵军长刀手对劈。

    巨斧兵的斧较赵军长刀略短,但妖兽力气要大得多,也凶悍得多,一格之下,顺斧便劈,赵军被荡开的刀还在半空呢,怎么挡?再加上还有象斧这条恶汉,只是一个对冲,赵军刀阵便被巨斧兵冲了个七零八落。

    “哇、哈、哈、哈…”象斧杀穿赵军刀阵,心中畅快,仰天狂笑,也不管他的笑声有多骇人。

    “斩尽杀绝!”象斧巨斧一挥,回头复又杀入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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