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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热小说网 www.qirexs.com,玉兔东升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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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贼?”

    “可不!”姓谢的还真会装样子:“三更半夜的,想偷东西,我老婆一喳呼,叫他给攘了一刀!”

    “啊!”老掌柜的吓了一跳:“攘了一刀子?这要不要紧?这可是从哪里说起”

    “还算好!”姓谢的说:“死不了,你来得正好,这附近有能治刀伤的郎中没有?”

    老掌柜的嘿嘿一笑:“要是你先生不嫌弃,就叫我进去瞧瞧!”

    “你?”姓谢的怔了一怔:“你会治病?”

    “哪里,哪里”老掌柜的说:“治病不敢说,早年跟着我爷爷到处跑,专治跌打损伤。”

    “啊!那太好了。”

    里面的女人也听见了,哼哼着说:“那就麻烦你吧,掌柜的,请你进来一趟!”

    “好说、好说,我这就瞧瞧吧。”

    女人半斜着身子歪在柱子上。

    下半身盖着被子,挺讲究的湘绣被面儿,衬着她无限娇柔的俏模样,真像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少奶奶,谁又会想到,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盗!

    “小红蛇”莫飞红头发蓬松,脸色憔悴,但强挤出来的一丝笑容,也有其风骚。

    “瞧瞧这个地方也就不让你坐了”

    “好说、好说。”掌柜的四面打量一眼:“赫!真像是新房一样。我说,这个贼他是打哪儿进来的?”

    “这”女人说:“许是门没关好。”

    姓谢的年轻人说:“掌柜的你真能医?”

    “看看再说吧!”

    怪不好意思的,那个婆娘把身子歪这一边来,拱起个屁股——拉下被子一角,可就现出了她的如雪玉股,上面缠着条白布,却让血给染满了。

    伤势可是不轻。

    打量着虽不及袁菊辰那么严重,却也不是闹着玩儿。由于伤处正当后胯骨,这个部位最麻烦,一点小伤就能让人直不起腰来,怪道这个娘儿们一直歪着身子。

    喜讯儿

    姓谢的男人扶着她坐直了,为她解开绑着的布条,血都粘上了,拉扯不清。

    女人呻吟一声,皱着眉头说:“扯吧!”

    一下子拉开来,咕嘟嘟涌出来大片鲜血。

    姓谢的好不心疼,不容老掌柜的招呼,即把备好的一些粉药给搽了上去。

    “不行,这止不住!”

    老掌柜的倒也在行,两个手指头分开一按,流血顿止。

    “还真有你的!”姓谢的脸现喜色道:“快给瞧瞧吧!”

    “嗯,”老掌柜的一面仔细端详:“伤的还真不轻!”

    手指盘分,伤处顿现。

    “啊哟”女人疼得全身打颤:“你可是轻着点儿,好疼!”

    总算检查完了。

    “不像是刀伤!”老掌柜的说:“像是飞镖什么东西打的!”

    姓谢的“嘿”了一声:“真有你的!你就别管是什么东西伤的了,看看要不要紧,伤了筋骨没有?”老掌柜的“哼”了一声:“可是不轻,骨头没伤着,筋可是伤着了,大奶奶我看你得在床上好好躺着了。”

    姓莫的女人半天没有吭气儿,一会才冷冷问道:“要多少时候?”

    “最少得半个月。”

    “那可不行!”她说:“我不能在这里呆着,我们还有事急着赶路。”

    老掌柜的嘿嘿笑了几声,没有说话,那意思像是在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姓谢的掏了一块银子,足有十两,往老掌柜的手上一塞:“拿着,你就多费心吧!”

    “哟,哪用得了这么多呀!”

    敢情是见钱眼开,直乐得老掌柜的眼前金星乱冒,那双拿钱的手抖作一团。

    姓谢的一笑说:“钱有的是,三天见好,另外还有重赏,快拿药去吧!”

    老掌柜的千恩万谢地走了,回头拿来了个药箱子,里面的名堂还真不少。

    经过一番洗涤上药包扎之后,姓莫的女人伤处果然大见轻松,却是也有坏处,她动不了啦。

    老掌柜的给她上绑了,腰上绑了一圈竹笺子,说是保护筋骨,只是这么一来,莫飞花连弯腰也难了。

    “怎么样,大姑娘你想好了没有?”

    陆同知脱下了身上的披风,交给一个丫环,大咧咧地自个儿坐下,摆摆手,后者便退了下去。

    屋子虽然不大,布置得却很华丽,特别是窗台上的那盆水仙,衬着盆底五色透明的石子顿见不俗,淡幽幽的一脉清香,嗅着舒服极了。

    虽说是在服丧之中,洁姑娘却也清丽动人,玉容憔悴,更惹人怜惜。

    只是没精打采地默默坐着。让窗外射来的一方阳光整个把她包了起来。

    她维持着这样的姿态已经很久了。

    每一天早晨或午后,她都爱在这里坐着,特别是午后的此刻,阳光的温暖,常常使她觉得她还在“活”着,否则,生存的意义就更模糊了。

    “咳,太冷了,小心着凉!”

    陆同知说:“这几天睡觉可好?彩莲说你夜里老醒,不安宁,大人为此很不放心,要我来看看你顺便问问。”

    说着就嘿嘿地笑了。

    下面的话不说也知道——他是来为汪大人打听婚讯来了。

    陆同知又说:“我看过黄历了,十六日子挺好,大人也很中意,大姑娘你看”

    忽然,他为对方姑娘所逼视过来的目光惊得一跳,话声因而中断,没有再说下去。

    意思已很明显,她是不乐意了。

    “哪能这么老拖着呢!”

    陆同知由位子上站起来,脸上大是不耐地说:“你的事我们已经尽了心,你和彩莲现在还能活着,全是大人的恩典,你要知道,这是多大的风险哪?”

    一片冷笑,泛自她苍白的脸上,仍然是一言不发。

    正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之所以支持着她仍能活下去的原因是因为还对袁菊辰存有念想,即使如此,求生的意念却也日趋黯淡。

    真的,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尤其是在面对着陆同知或是汪知州那么令人憎恶的嘴脸时,她的信心和忍耐,都会遭到强烈的震撼,死亡的阴影也就相对地升高。

    就像是眼前的一霎,她甚至于连看他一眼的兴趣也没有了。

    陆同知绕了个圈子,站在她面前。

    “大姑娘,好好再想想吧,十六日,还有十天,不能耽误了,知道吧!”

    说完,他就转身来到门前,小丫环把他的披风拿过来,陆同知接过来披在身上。

    “彩莲呢?”

    “前院里去了。”那丫环说:“给新奶奶拿衣服去了!新做的!”

    陆同知点头笑着说了个“好”字。

    这里对洁姑娘都已经改了称呼,虽然还没有正式过门,忖思着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新奶奶”三字不胫而走,在州大人的后衙里,已是无人不知。

    陆同知前脚刚走,彩莲后脚便转回来。

    打前院里回来,手上抱着个包袱,里面满是绫罗绸缎的新衣裳。

    脸上喜孜孜的,一扫往日的忧郁,那样子迫不及待,三脚并两步的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

    一眼瞅见眼前的那个丫环,忙站住,摆摆手说:“这里用不着你,你下去歇着吧,有我呢!”

    小丫环“巧姐儿”是打发来专门服侍“新奶奶”的,人很机伶,为了以后有好日子过,这会便得柔顺着点儿,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彩莲过去看看,关上了门,又跑过来,神色张惶而喜悦。

    “小姐,喜讯儿!我听见了个消息,您猜猜谁来了?”

    洁姑娘微微一怔,用冷漠的眼神儿向她看着,注意到她手里抱的一堆新衣裳,唇角微牵,露出了不屑。

    “哎呀!不是这个!”

    甩下了手上的大堆新衣,跳到了她的跟前。

    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彩莲说:“您猜是怎么回事?袁菊辰先生来了!”

    “啊!”像是忽然吞了个“开心果”样的,洁姑娘一惊又喜,突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谁谁来了?”

    苍天

    彩莲说:“袁菊辰,袁先生来了!”

    洁姑娘这才听清楚了。一片笑靥展现在她苍白的脸上:“在哪里?”

    一把抓住了彩莲的手:“他在哪里?”

    左右顾盼一眼,真像是就在眼前一样。

    “不是这里”

    拉着她坐下,彩莲才轻轻地说:“袁先生他来到代州了。”

    “你怎么知道的?”

    “听前院里人说的!”彩莲说:“听说他杀了人,代州城里里外外,现在画影绘形,正在捉拿他呢。”

    洁姑娘呆了一呆,半天才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他到底是找来了”

    “说是杀了不少的人!”彩莲左右看了一眼,更小声地说:“那个汪知州吓得了不得,连大门都不敢出,特别调来了好些人,这几天里里外外防范得可严啦,生怕袁先生飞进来,要他的狗命!”

    潘洁冷冷一笑:“活该。”又问:“你还听见什么啦?”

    彩莲说:“就是这些了啊,”她说:“听说外面杀了人,三个女人。哼!夫人、小姐您还有我——他们找了三个替身,在菜市口给砍了!”

    “真有这回事?”

    “真的、真的!那边的大奶奶还指着我说:‘回去告诉你们小姐说,这下子她可以安心了,死不了啦!有人替你们一家三口死了!’酸里酸气的,真是老不要脸!”彩莲说:“您是没瞧见她脸上搽的粉,真有铜钱厚,老妖精!”

    洁姑娘默默无声地走到了窗前。

    “糟了!”她讷讷地说:“袁先生他受骗了!”

    “受什么骗?”

    “你不知道!”洁姑娘脸上蓦地兴起了愁容一片:“要是他以为我们死了,岂不要急疯了唉呀这可怎么办?”

    彩莲登时为之一怔:“怪不得他会乱杀人呢,准是急疯了。”

    洁姑娘踌躇了一下:“要是知道他住在哪里就好了”

    彩莲摇头说:“那也没有用,这里到处都是人,尤其是我们,被看得死死的,动一动都有人知道。”

    洁姑娘神色黯然地点点头道:“是我急昏了头看样子是跟他难见面了!”

    彩莲说:“想个法子,求求那狗官,让我们出去一趟”

    “那有什么用?又到哪里去找他呢?”

    她跺了一下脚说:“不管怎么,这总是个好消息,只要他人在这里,总能想个法子”

    彩莲说:“我们不能去找他,他却可以来找我们。”

    这句话使得潘洁心里一动。

    “你说的不错。”洁姑娘说:“袁大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一定放不下我们,活着有人,死了有尸,若是他能去认认尸体就好了”

    “他会么?”

    “但愿他会”

    一霎间,洁姑娘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抬头向着湛湛苍天,她喃喃诉道:“天上的神,我只有依靠你了,求求你把袁大哥带到我身边来吧”

    像是起了一阵子风,惹得满院落叶萧萧。

    大盗—名

    天色转晴,到处是泥泞一片。

    断垣、瓦脊、沟渠凡是阳光照射之处,俱都蒸腾着白白的一片雾气,时有臭味扑鼻,空气不佳。

    才不过晴了一天,就有人把被子拿出来晒了。街道上满是猫狗的尸体,死了的老鼠所在犹多。不过是下了一场大雨,便自成了这般模样,真要是洪水来了又该如何?

    实在憋不住,袁菊辰出来走走。

    头上戴着个斗笠,低到遮过了眉毛。

    身上不自在,特地借了根“曹二拐子”的“拐子”用用,拄着走倒也方便。

    街上满是闲人,扶老携幼,熙攘一片,要饭花子那般的衣衫褴褛,甚是凄凉。

    东边那块地头,有个茶楼——“正兴”楼上楼下,生意不恶,门口地方有块空地,人群最是稠密。

    过去这里小贩云集,南来北往江湖卖艺的朋友,尤其喜爱在此逗留,锣声一响,四方云集。便是卖个糖人,扎个风筝什么的,都能糊口有余。这两天却是不行,说是犯了“太白金星”没给河神娶媳妇,让一场大水把“风水”给破了。

    前推后挤,人头熙攘

    大家伙争着在看什么,袁菊辰便也赶了过去。

    一张新贴的告示一一

    缉拿大盗一名:姓名,袁菊辰。

    “袁菊辰”三字一经入目,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上了“红”榜了,再看看画着的那个人,大长脸,扁鼻子,满脸胡子,简直和自己一点也不像。

    原来他还有点心虚,这会子反倒把头抬高了。

    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大张,罪大了,共列有十项大罪,反正是百死有余,州衙门悬银二百两,死活不拘,务期缉拿归案。

    看看所列的罪项,把从北京起一路死伤的人,都算在了自己头上,想想倒也不差,心里暗自好笑,随即转身步出。

    且到“正兴”茶楼歇上一歇。

    外面闹水,这里生意却是不恶。

    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小伙计好心给他找了个座儿,与人并凑一桌。

    座上原有三人,各据一方,像是一伙的,均穿着一袭灰布高领长衣,扎“万字巾”脚下一双“二蹬脚”的桐油短靴,貌相胖瘦各异,气味则一。

    这类人,不是镖局的朋友,便是公门当差。

    以眼前三人而论,由于衣着一致,倒像是在公门执役的可能更大。

    这类人,眼前躲之犹恐不及,鬼使神差,竟然安排坐在了一起,真是不可思议。

    有心站起一走,那么一来不啻更是落了痕迹,倒不如装着无事,放大方一点的好。

    斗笠也不戴了,摘下来放在桌上。木头拐子夹在裆里,点了一客“猫耳朵”未上之前,先来碗“普洱”香茶,润润喉咙。

    对过的长脸汉子,嘿嘿一笑,口音浓重地道:“才来乍到?”

    眼睛够尖,一眼就看出了他是外地来的。

    “对了!”袁菊辰说:“往南边去,桥断了,走不成困在了这里!”

    长脸人嘿嘿一笑,频频点头,把一个夹有羊肉的火烧三口两口吃下肚里。

    左面这人个头矮小,像是生有黄疸病样的一张黄脸,模样儿甚是阴沉。

    另一个,矮小精干,一脸油滑之气。

    三个人原来正在谈说什么,不期插进来袁菊辰这个外人,不免有些扫兴,看样子虽是公门当差,却不是什么角色,应是“贱役”之流,顶多混个吃喝,肚子里既无文墨,毫无气质排场可言。

    “这件事,张头儿做得太过,拿了我们的黑钱!”

    黄脸人手指敲着桌面,满脸气愤地道:“明明说好的是三份钱,怎么成了一份?他娘的吃我们‘二食!’”(注:北方俗语,吃“二食”即拣吃油水,占人好处之意)

    长脸汉子,冲着袁菊辰一笑:“哥儿们,不拿你见外,就当我们是在胡扯,没你的事儿!”

    袁菊辰“哼”了一声——他的心思沉重,哪里有此雅兴?眼皮儿也不抬一下,只管自己喝茶。

    黄脸人十分激动,又道:“三副棺材,就算是最差的柳木吧,也值三两银子,娘的,七吊钱就打发了?是给要饭的?”

    “算了吧!”短小精干的一个说:“要吵要争,是当天的事,现在人都埋了个球,还争个‘卵子’!”

    “那倒也不是。”长脸人说:“事情在个理字,只要在理,事过三年也能争,别说才三天了!”

    黄脸人直着眉毛道:“就是这话了,他张头儿吃肉,咱们连汤也捞不着喝,这不说了,临末了,连三副棺材钱也没落着,这可就太损了点儿!”

    矮个子翻了一下眼皮:“那你的意思是?”

    “咱们给他撂下一句话——三两银子,少一个蹦子儿也不行!”

    矮个子一笑:“姓张的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要是不答应呢?”

    “那就给他闹蹦个娘的!”黄脸汉子口沫横飞地说:“反正是才埋不久,三副女尸,咱们给他挖出来,叫大家伙看看是芦席还是棺材!”

    “三副女尸”一经入耳,袁菊辰为之一惊,想不听也是不行的了。

    长脸嘿嘿一笑:“这可太绝了点儿,除非咱哥儿三个以后别在他手里混了”

    “怕个鸟?”这时,黄脸人的声音倒是小了:“大不了咱们不吃这行饭,事情一抖开了,别说他姓张的兜不住,就连州大人也得出身冷汗,哼哼冒名顶死,这该是多大的罪?”

    “啊呀!”

    袁菊辰头顶雷鸣,心里大叫一声,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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