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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然落在大道上。

    公孙元波不必用眼瞧他也能够知道来人决计不是那个“人”因为那“人”实在是深不可测的人物,所以他出现之际,反而不会有这般显赫的声势。

    最后出现的人一开口,果实证实了公孙元波的想法。只听他喝道:“公孙元波,这一次你逃得掉的话,本大人的薛字倒转过来写!”

    公孙元波心头一凛,心想既然锦衣卫统领薛四爷亲自赶到,则对方“天罗地网”之言,果然不是夸口。

    他至此反而雄心一振,杀机填膺,忖道:“反正我无法解救太子之难,今日借这最后机会,好歹也杀死他一两个,总算捞回一点本钱”

    薛四爷又喝道:“毕大人,关大人,这公孙元波不比普通犯人,故此两位不可避嫌退下,务请同心协力,将他当场擒杀!”凌厉进攻着公孙元波的两人先后应了。公孙元波从他们的应声中,得知使剑的是毕大人,使鞭的是关大人。

    但见他手中缅刀威势陡增,精芒暴涨,恰是在那毕、关二人应声之时,抢到了一点点先手。

    毕、关二人被他~连四五刀,杀得步步后退。这种突然的变化,使得这两个久经大敌的东厂高手,也不由得心头震惊不已。

    薛四爷怒叱~声:“大胆叛逆,还敢逞凶拒捕!”叱声中飞身扑入战圈,双掌箕张如钩,忽锁忽拿,使出一路奇异精妙世所罕见的大擒拿手法。

    假如他迟一步插手,公孙元波至少可以收拾下毕、关两人之中的一个,现在这瞬息时机已经消逝,他虽是凶悍如狮虎,招招奋不顾身,但处处受到牵制,每一刀都没有法子使尽威势。

    “有力难施”的确是人生之中一大痛苦,尤其是他满身的力量越来越无法发出,只惊得他那颗心都快要炸了

    薛四爷嘿嘿冷笑,双手一紧,运掌如风,十只指影总不离公孙元波手中的缅刀,一望而知他随时随地都可能攫下敌人的缅刀。

    在一丛树木后面,缓缓地走出~个人,只见他身躯胖大,一袭绫缎质料的长衫十分适体,所以看起来不觉臃肿,不过他的面庞却特别宽阔肥大。

    远远望去,这个突然从树木后面走出来的人,除了头上没有突出来的肉瘤之外,简直宛如画中的南极仙翁,两道长达五六寸的白眉轻轻飘拂。

    他的动作很徐缓,可是才跨一步,就到了战圈切近。

    薛四爷一眼瞥见,况声道:“来的是哪~方的朋友?”

    他已问得很客气,以他的身份,被称为“朋友”之人,都应该有受宠若惊之感。

    只是这个仙翁似的“人”只淡淡笑一下,不予置理。

    姓毕的东厂高手立刻喝道:“喂!老兄你再不回答,那就罪同叛逆钦犯,~体诛杀,那时悔之晚矣!”

    那“人”仍然不作声。只是他这么一打扰,公孙元彼得到喘一口气的机会,立刻没有那么危险了。

    战圈中分出一道人影,落在那“人”身前,正是东厂的毕大人。

    他长剑指住对方鼻尖,冷冷道:“好,你不回答么?”

    只见对方面庞上两道雪白的眉毛无风自动,摇拂了几下。

    毕大人心头一凛,忖道:“如果他的其气内力已可以贯注到毛发末梢,那就不是开玩笑的事了。”

    念头才掠过心头,只听那肥头大面的胖老人哈哈一笑,道:“好小辈,连玄天古战场森罗它的信物黑旗令也不知道,及至老夫现身,也不赶紧叩头求饶。好个没见识的奴才,老夫若让你逃出掌心,就算我几十年前的老招牌砸啦!”

    他声音清如骛凤,甚至还带一点稚嫩味道,若是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定必以为是个年轻人。

    毕大人狞笑一声,可是色厉内茬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他长剑贯注功力,摆开“迎风户半开”的架式,可攻可守,以观后变。

    肥头大面的胖老人微哼一声,道:“拿了把破剑,也敢在此耀武扬威!待老夫毁了你的吃饭家伙,瞧你叫化子没蛇耍了之后,便又怎生模样?”

    毕大人自家也感到奇怪的是他应该发怒的时候,却好像平生从未发过怒似的,忘了怎样才是生气的样子。

    薛四爷厉声喝道:“毕大人,你怎么啦?”

    喝声中,但见那肥头大面的胖老人一只肥白丰胞的手掌,已堪堪搭上毕大人手中之剑了。

    毕大人如梦方醒,剑势一沉,心中骂道:“我敢是昏了头见了鬼,连敌人的手掌抓到剑上,也不会闪让!”

    偏偏敌人那只胖手仍然罩住他的剑刀,你沉地沉,你左他左,你有他有,反正跟定了他手中之剑。

    毕大人急得龇牙咧嘴,猛可一仰身,长剑向后面一轮,心想:“这回看你老小子的手还跟得过来吗?”

    念头尚未转完,那头肥大面胖老人呵呵一笑“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腆起来的肚子上。

    毕大人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不过这回他是痛得如此,兼且心中满是后悔懊恼。因为他门户大开,还腆了肚子,白白叫对方打一巴掌,比起不懂武功之人还要离谱。

    肥头大面胖老人道:“喂!小毕,这回你撅屁股,等老夫踢一脚看看”

    毕大人“唰”的一剑划去,剑光似电,心中大骂:“他妈的老小子混球王八蛋!”口中却不知怎地不敢喝叫出声。

    这~剑划去,精芒电扫,凌厉之极。

    肥头大面胖者人胖胖手掌一探,绰住这道剑光。那么锋快的剑刃,就是奈何不了他五只手指。

    “嘿!嘿!”胖老人冷笑两声“狐狸尾巴终究要露出来的,这一招‘划破春衫’,跟那‘割袍断义’的凶戾招数,形似而神非,分明是武当派正宗内家剑法”

    毕大人那柄剑动弹不得,但论起震惊程度,还不及对方剖理拆微地说出他的剑法来历更使他凛骇些。

    要知他虽是出身武当,但从开始时就处心积虑地遮掩起武功来历,煞费了一番苦心,十余年来,大小百余战,还无人能窥破他的武功路数,甚至连自己人在内亦不例外。然而这个胖老人神奇莫测,处处透出十分惊人,仅仅~招,就把他的底牌给翻出来,叫他如何不惊?

    在心慌意乱中,他猛力一挣,忽觉剑上~松,接着一股力道压上剑身,他登时转风车股疾旋一匝半,恰好是屁股向着敌人,还当真是微微撅起。

    胖者人呵呵笑声中,一脚踢中这个摆好姿势的屁股。毕大人向前一抢,一口咬了满嘴泥沙,鼻子也破了,俯仆在地。

    那肥头大面胖者人左脚一起一落,踏位毕大人的屁股,口中说道:“孺子可教,叫你报屁股挨一脚,果然照办不误,孺子可教也!”

    薛四爷做梦也想不到东厂有数的高手毕大人,连一招也够不上就被整得扒在地上,他权衡轻重,不敢怠慢,跃出了战圈,口中喝道:“关大人,公孙小子交给你了!”

    关大人应道:“行,四爷您放心。”

    薛四爷级皱眉斗,道:“老前辈,我薛秋谷虽然知道您神功绝世,乃是数十年前名满天下的人物,可是今日是奉旨捉拿钦犯,不敢后退。”

    胖老人“哦”了一声,道:“怎么啦?不用真才实学,却拿皇帝老兄来唬人是不是?”

    薛秋谷道:“薛某不敢。老前辈若是替别人想想,就必能体谅我们当差的人的苦衷。”

    胖老人双眉拂动,冷冷道:“你讲话的本领比动手大。老夫不跟你嚼舌头扯淡。哼!你大概也听过老夫之名,不过呢,心中总以为是过气人物,不必太重视,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老夫不妨告诉你,若是你师父穿云透雾六甲手袁子健在此地的话,他老早就屁滚尿流地跪下,口中流水价的直叫老五爷了!”

    薛秋谷面色大变“哦”了一声。

    “哼哼!小薛哥儿,你口口声声老前辈,自以为很有礼貌,已经很礼贤下士,也已经很识相识大体,深信这个称呼绝不会出统漏了。谁知大大不对。这句称呼,适足以见得你不深知老夫来历。袁子健居然敢不把老夫之事向你叮嘱告诫,合该少去一个徒弟,你听明白了没有?”

    薛秋谷心绪虽乱,口音未失,应道:“但是老五爷呀!先师震于您老人家威名,不敢多提啊!就算有罪吧,也是情有可原,对不?谁叫您老人家威名这么盛呢?”

    他的话句句是明着争辩,暗中捧拍,叫了听了十分受用.果然不愧是做大官的材料。胖老人仰天~晒,道:“姓薛的,你说的比唱的好听,可惜老夫已经是老得成了精的人物,你的花言巧语,只好向别人施展,来到老夫踉前,一钱不值!”

    他说到这里,脚下的人开始哼哼卿卿地呻吟起来。

    原来刚才一脚踏落在毕大人屁股时,脚板底内力涌出,登时闭住他的穴道,现在又发出内力一震,便解开了穴道,故此毕大人得以呻吟出声。

    薛秋谷乃是大行家,见他从脚底涌出的内力收发自如,轻重由心,简直比旁人真正用手还灵光些,不由得又是一阵凛骇。

    胖老人道:“姓毕的,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吧!”

    毕大人呻吟声立刻停止了。胜老人阿阿一笑,道:“姓薛的,轮到你了!”

    薛秋谷见地杀人不眨眼,情知此老的确心狠手辣无比,讲什么都没用,当下更不打话,右手一晃一劈,左手却如闪电般抓拿敌腹要穴。

    胖者人一吸气,身于缩退了两尺有余。

    薛秋谷大喝~声,抓出去的右手突然伸长了许多,五指指尖沾到对方长衫之时,指力已像铁锥一般刺入敌人体内。

    这一招正是薛秋谷的师父袁子健获得“穿云透雾六甲手”这一外号的绝技。这薛秋谷不但已得真传,而且还青出于蓝,指力之锐利强劲,不亚于他师父当年。

    胖老人身子退了一步,他那特别宽大的面庞上泛起惊讶之色,但旋现旋隐。

    薛秋谷风车般的转回身子“涮”地纵出两支,脚方油地。双臂一振,立时又凌空飞起。

    以他想来,他的指力纵是奈何不了敌人,但使他痛上一阵,那是毫无疑问办得到的,是以今日大劫走可逃过。

    哪知身在半空,猛可脖子上一凉,竟然被人夹颈吹了一口气。

    薛秋谷一阵骇然,那口真气提不住“蓬”的一声掉在地上,转头看时,又骇了一跳.敌情那肥头大面胖老人就站在他身后不及两尺之处。

    胖老人长眉飘飘,冷笑道:“姓薛的,老夫今日若是让你逃出手心,这一辈子算是白活啦!”话声中但见他一伸手就搭住了薛秋谷的肩头。

    那边厢公孙元波忽然找到空隙,缅刀突然精芒暴涨,一招“归去来兮”刀光乍出便收,大有高蹈空山归隐林泉之意。

    姓关的只因薛秋谷逃走之举使他心神分散,因而招数露出了破绽,被公孙元波一刀划破了咽喉,登时鲜血四溅,尸横当场。

    公孙元波虎目~闪,但见胖老人一手搭住薛秋谷肩头.好像是老友欲别,他不舍得就此分手,而苦苦挽留的情景。

    当然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连忙大步行去,心想:“这薛秋谷乃是当今厂、卫两大权势中的锦衣卫统领,位高权重,这个人一可以当百,若是这胖老头放过他,实在是大大遗憾之事!”

    胖老人喝道:“公孙小子,站住!”

    公孙元波不敢违令,连忙煞住去势。

    “哼!哼!公孙小子,老夫哈的盐比你吃的米多。你匆匆奔来,面含杀机,心中打的什么主意,都写在脸上。”

    “您老到底要杀死薛秋谷呢,抑是饶他一命?”

    “老夫自有主张,用不着你多嘴。”

    他徐徐收回手,薛秋谷却推金山倒玉柱般一跤跌倒在地上。

    公孙元波一瞧,薛秋谷已经瞑目气绝一命呜呼了。

    他心头一喜,道:“多谢老前辈为民除害!”

    “哦?你不谢老夫救你性命,却说什么为民除害的话,嘿!矫情,矫情”

    公孙元波哈哈~笑,道:“老前辈。你沫杀了薛秋谷这等人物,在下莫说被你骂几句,就算被你打被你杀也无怨言。”

    胖老人微微愣了~下。他人生经验江湖阅历何等丰富?是以一听而知公孙元波之言,句句出自肺腑。愣了一愣,继而纵声大笑,道:“哈哈!公孙元波,你说得如此感激涕零,那就替老夫办一件事”

    公孙元波慨然应道:“老前辈有什么事,只管差遣。”

    胖老人道:“我要你拜我为师。”

    公孙元波吃一惊,忙问道:“老前辈,你说什么?我有没有听错?”

    胖老人道:“你耳朵很好,听觉很灵,绝对错不了,不过当我的徒弟,也不是容易的事。”

    “老前辈,请等一等。”公孙元波道:“您老肯收留在下为徒,诚然是在下的福份奇遇,可是”

    “可是什么?”

    “在下不敢说,说了怕老前辈生气”

    “既然怕我老人家生气,这话一定不中听得很,你不说也罢!”

    两个人的谈话至此便断了线。沉默了好一会,胖老人忍不住道:“晤!小伙子,我老人家改变主意了,你把话说来听听音。”

    “老前辈若是答应不生气,在下方敢家禀。”

    “哼!你的话说得越来越谦卑恭顺,而你却是天生傲骨之人.大是不合,可见得这里面必有文章。”

    “是的,老前辈,在下唯恐触怒了你,落得个尸骨无存,岂不冤枉透顶?”

    “好啦!好啦!有话快说”

    公孙元波躬身行了一礼,才道:“老前辈听禀,在下虽蒙您看得起,竟有收录为徒之意,在下感激之余,却想到了一些事情,对老前辈的提拔美意,不敢速然接受。”

    “吓?你觉有不接受之意么?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立天古战场森罗宫幽燕王赵魔音,百载以来还没收过一个弟子。你,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不欢欣鼓舞地拜到我门墙中?

    哼!真是令人可恼”

    公孙元波不接腔,你深知这个外表看上去似是相当可亲可敬的老人,事实上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一代魔君。再说,以他显现过的这份绝世功力,这也的确是“真才实料,如假包换”的无敌高手。他与其接腔答话而被杀,还不如静静等他怒气平息下来的好。

    幽燕王赵魔音胖大的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尖,不悦地叱责道:“小伙子,你也不掂一掂自己的斤两,居然把自己当作可居的奇货起来啦!哼!真是‘马不知脸长’,也不去照照镜子....”

    公孙元波泛起一丝苦笑,心想:“看他刚才收拾薛秋谷等人之时的毒辣手段,我今日只怕难逃大劫了”

    他念头还未转完,突然间一愣,敢情眼前一花,那个胖大长眉的玄天古战场森罗宫幽燕王赵魔音,真然间失去影踪。

    大路上除了他之外,只剩下了三具尸体陪伴他。

    约莫是半盏热茶不到的时间过去,数丈外传来一个女子的清脆声音,叫道:“公孙元波,你没事吧?”

    人随声现,无情仙子冷于秋轻灵奔到,衣袂飘飘,风度佳绝。

    “噫!你已杀了三个之多了哎呀!这一个不是锦衣卫统领大人薛秋谷么?连他也死在你刀下?啊!还有两个,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她震惊地望着公孙元波,心里头简直无法置信。

    公孙元波苦笑一下,道:“怎么啦?我闯下大祸了,是不?”

    “是不是大祸还属次要。”冷千秋应道“但这件事委实太惊人了”

    “冷仙子,我公孙元波从认识你到今日为止,都没有对你好过一次,我想我应该有所报答你才对。”

    “哦!这话怎说?我听不懂。”

    “懂不懂都不要紧了,请你立刻返回京师才是真的。换言之,你别和我在一起,行不行?”他的声音表情,都显示出他不是在开玩笑。

    冷干秋是何等机智老练的人物,登时晓得他这一番话必有万分惊人的内情,至少也与薛秋谷等人被杀之事有关。

    她考虑了~下,突然格格笑道:“不,我不回返京师,从今以后,我脱离东厂”

    公孙元波愣了一下,道:“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以你这等人才,怎可以长久呆在东厂,与那一帮凶手恶棍混下去呢?”

    “不过,公孙元波,你可能会觉得失望,因为我决定和你在一起,至少在一年半载之内不离开你。”

    “千万不可如此,”公孙元波用尽地最诚恳的声调说“你不回京师自然很好,但和在下结伴同行,却万万不可。”

    “公孙元波,你放明白一点,我虽然跟定了你,却没有别的意思。”

    “在下知道啦!决计不会误会你的意思”那一丝动人的苦笑,又泛现在这个年轻俊逸的男子的唇边:“请你让我对你做一次好事,你快点离开这里”

    无情仙子冷于秋不服气地四下查看了一阵,才道:“哦?你苦苦劝我离开,竟然是对我做好事吗?”但她的确被对方那一抹动人的苦笑软化了,所以声音变得柔和了很多。

    “冷仙子,请吧!咱们此生若是还有见面之日,那时候你一定不会见怪我的。”

    无情仙子冷于秋迅即作了决定,点头道:“好,好,我走,但是我且问你,我们还有相见之日么?”

    “在下也不知道”

    无情仙子冷于秋留下一个低低的叹息,情影很快就消失了。

    公孙元波呆呆等了一阵,还不见那交天古战场森罗宫幽燕王赵魔音出现,不禁心中烦躁“喂”了一声,道:“老前辈,您老人家究竟还在不在呀?”

    耳边只听一阵微细如蚊叫、但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说道:“那个漂亮女孩还在附近,看来她对你这小伙子真有点意思呢!”

    “唉!您老人家别开玩笑。”公孙元波设精打采地回答“一来在下生死难卜,谈不到这等事情;二来在下一无所长,拿什么跟人家相配呢?所以在下从来不敢起这种念头的。”

    “好一个没出息的小子!这个漂亮女孩大不了也是一个‘人’而已,又不是神,你有什么配不起她的?”

    公孙元波懒得争辩,对这种话题也没有兴趣,因为对冷于秋他除了自惭形秽,很自量地避免想及这等事情之外,还有一个重大原因,那就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观念使然。

    所谓“匈奴”.除了真正的国家边患,还有就是弄权乱政的阁官。

    总而言之,他对干美丽的异性,实在不怎样动心妄想。虽然以他过人的聪明才智以及风流不羁的个性,有时不免有些轻薄言语,使得不少女子倾心爱慕,自动掉入了情网,但他本人对此却如香象渡河,羚羊挂角,心中不留一点痕迹。

    冷于秋的声音忽然传入他耳中:“公孙元波,你跟谁说话呀?”

    这个东厂的著名高手,修然出现在他面前,狐疑地四下张望。

    “冷仙子,冷姑娘,你回去吧!行不行?”

    “我回去干什么呢?家里又没有人等我”

    公孙元波身子一震,心想:“原来这个名满天下的女魔头,竟也如此孤单可怜。”

    他罕得会如此的感情冲动,尤其是对待敌人身份的无情仙子冷于秋,居然想出言要安慰她,甚至打算代她筹划一下“安身立命”之计。

    冷于秋忽然好像听见了什么消息,面色~变,悄声道:“快走,有人来啦!”话音未歇,她的人已如一缕轻烟般跃向道旁树丛茂草间,眨眼失去了影踪。

    公孙元波满腔传香惜玉的情绪,陡然又变成冲霄的豪气,慨然忖道:“若是厂、卫之人来到,我好歹再杀一两个捞本。若是那位幽燕王赵魔音,我也不须躲藏了。”

    过了~阵,眼前一花,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却是肥头大面、霜眉拂顿的森罗宫幽燕王赵魔音。

    他面上泛起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我老人家弄出一点声音,就把这个女孩子吓跑啦。

    哈哈!”

    公孙元波道:“在下实是万万想不到冷于秋的胆子是这么小,唉!真想不到。”

    赵魔音道:“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不过这也不能怪冷于秋急忙逃遁,因为我弄出的声音,正是她最害怕的人的。”

    “哦?请问老前辈,冷于秋最怕之人是谁?”

    “老夫如何晓得?”他的样子有点不大高兴“这些江湖上的小小事情,老夫怎有时间心思去打听?你应该知道呀!”

    公孙元波摸不着头脑,道:“可是您老亲口说,您弄出来的声音,是冷于秋最害怕的人呀!”

    “不错,不错!”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又道:“老夫将魔音送入外耳中,她心中害怕什么人,这声音就是什么人。”

    “原来如此。”公孙元波恍然大悟“老前辈的魔音能引起她的幻觉,以为是她心中最怕之人弄出的声音,对不对?”

    “好啦!那女孩已经走了,咱们不用再提她,回到咱们的话题上吧!”

    公孙元波欠身应一声“是”便默默等他说话。

    幽燕王赵魔音缓缓道:“公孙元波,告诉我,你为何竟有拒拜老夫为师之意?”

    “因为因为”公孙元波迟疑起来。

    “因为什么?快说,老夫要听真话,你只管说,老夫不一定会杀死你。”

    公孙元波苦笑一下,道:“在下不是怕死而迟疑.而是忽然想到我若是放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不是愚不可及之事?”

    赵魔音肥大的面上,微微透出受用之色。

    公孙元波又道:“起先在下不愿马上拜师,实不相瞒,便是因为感到老前辈手段严厉毒辣,恐怕恐怕”

    “恐怕老夫是邪恶的人物,是人是?别怕,都说出来,大不了一死而已”

    “老前辈说得是,一个人大不了一死而已,在下从不怕死,所以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在下心心念念都为了国家安危着想,如果在下之死对国家有益,当然什么都不怕,反过来说,如果是白死,在下就不免感到可惜,总希望留此有用之身,再为国家出一点力”

    “晤!你说得有理,也固执得像头驴子。那么你现在心中打的什么主意?”

    公孙元波道;“在下忽然想到,纵然老别辈不是那种方方正正呆呆板板之人,可是也不一定会命令在下去做那些邪恶之事呀,所以”

    赵魔音吟了一声,道:“老夫活了一百多岁,难道是那么不通情理之人么?”

    公孙元波双膝跪倒,现在轮到他担心这个胜老人不肯收他做徒弟了。

    幽燕王赵魔音面上透出欢喜之色,道:“好,好,老夫总算收到一个徒弟啦!”

    他这么一说,公孙元波更不怠慢,纳头下拜,就在大道上行了三跪九叩的拜师大礼。

    然后,这两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路边的树木中

    京师中,东厂和锦衣卫都大为震动骚乱,三宝天王方股分亲自率领了鬼见愁董冲、无情仙子冷于秋,一同查访杀死薛秋谷等人的凶手。方胜公多年以来已不曾亲自出手,故此这回事态之严重紧张可想而知。

    薛秋谷等人被杀的现场共有两处,三宝天王方胜公已仔细踏勘过。

    当时无情仙子冷于秋也一同在场。心情忐忑不安。因为这两处现场她都来过,而且其~是她的杰作。

    方胜公在第一处现场,亲自查看过薛秋谷以及另外两名东厂高手的伤痕死因之后,没有作声,随即转到数十丈外的第一二处现场。

    那边是东厂一流高手江奇峰被杀之处。这江奇峰乃是鬼见愁董冲的心腹,所以董冲眼中透出愤恨恶毒的光芒,陪着方股公到处察看。

    无情仙子冷于秋却诧异地站在一旁,因为她发现三宝天王方胜公的神情动作,竟是第~次来到此地的,然而当她和公孙元波在一起,最后被吓走时,耳中分明听到了方胜公的声音。

    她最忌惮畏伯之人,就是这个身居东厂首席高手的三宝天王方胜公。不论是武功也好.计谋手段也好,她都服服贴贴,自认远比不上方胜公。

    如果她晓得当时她听到的声音,只是幽燕王赵魔音的神通而已,她便不会感到这么困惑了。只听董冲道:“方大哥,江奇峰兄惨死之故,究竟是被利剑先杀死的呢,抑是面门被重手法击碎的~记致命的?”

    原来江奇峰除了胸前要穴上中过一剑之外,面门又血肉模糊,一望而知头骨尽碎。

    这两处伤势,只要有一处,任何高手也休想活命,所以连鬼见愁董冲这种人物,亦弄不明白这江奇峰为何身负两种致命伤势。这一点尚属次要,最重要的是他查看不出这两处致命之伤哪一处在先,哪一处在后。

    三宝天王方胜公沉吟道:“我也一时推究不出,但是这仍然是一条线索。”

    “方大哥,天下问能杀死江奇峰江大人的人物,寥寥可数,咱们要不要从这一方面着手侦查?”

    “你不妨试一试。”他声音中略略显示出不抱希望的意味“重冲,你坦白告诉我,江奇峰何以来到此地?他此行一共多少人?”

    “不敢有瞒方大哥,江奇峰见乔装改扮守着这一带,已经是好几天的事了。他一共是四个人,在那边和薛秋谷大人死在一起的毕大人和关大人,正是其中的两个,还有一位是”鬼见愁董冲话声停顿了一下,目光向无情仙子冷于秋迅瞥一眼,似乎有一点点顾忌。

    三宝天王方股公这位东厂第一人物双眉一皱,微露不耐烦之色,道:“董冲,你和冷于秋平日有点心病,我都知道。目前情况严重,如果你们两人还不同心合力的话,哼!只怕咱们统统都要裁励斗!”

    鬼见愁董冲忙道:“方大哥说得是。另外一个便是三年前调到南京的毒手鬼姥霍三湘。”

    冷于秋鼻子中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原来是毒手鬼姥,无怪你在冷于秋面前不想提起。”方胜公以和事佬的姿态声调又道:“冷千秋,咱们不提过去之事。再说,毒手鬼姥贬到南直隶已达三年之久,此人武功不错,也应该调回来帮忙了。”

    冷于秋道:“方大哥,小妹没有说话啊!”鬼见愁董冲接口道:“方大哥,这毒手鬼姥霍三湘不见影踪,小弟已派人遍查数十里方圆地面,也没有她的尸体!”

    “晤!这又是一条线索,”方胜公道“咱们且回薛秋谷遇害那边。”

    这三人回到另一处凶杀现场。他们带来的人不少,但当他们在讨论之时,别人只有远远站在一边侍候的份,连听一听都没有资格。

    “这里一共死了三人,其中当然以薛秋谷武功最强,才智也最高,任何人碰上这三个,最难办的当然是薛秋谷了。”

    方股公缓缓地说,又像分析给他们听,又像是自语。此刻以董冲和冷干秋这等人物,居然都还听不懂方胜公这一番分析有何用意。

    方胜公道:“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你们看看现场留下的种种痕迹,,董、冷二人齐齐查看,其实他们已看得一清二楚,根本无须再看了。

    方胜公又道:“我的意思是指这三人之死,从所留下的痕迹判断,竟是以薛秋谷死得最干净利落,这是最奇怪的一点。”

    冷于秋回忆当时和公孙元波在一起时的情形,心中恍然大悟,忖道:“是了,当时公孙元波猛劝我快走,言下之意,竟是为我着想的,可见得当真有一个绝代高手帮助他,替他收拾了薛秋谷。”

    方胜公深沉有力的声音,打断了冷于秋的思潮:“另一位毕大人,死法也很像薛秋谷,相当干净明快。这两个人与另一位关大人的死法截然不同,由此可知,此一现场中的凶手不止一个人。”

    他抬起光秀发亮的头颅望向天空,沉思了片刻,才道:“董冲、冷于秋,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鬼见愁董冲干咳一声,道:“方大哥,小弟隐约感到,这被杀的四个人情况显示,好像内情相当复杂。”

    方胜公只“嗯”了一声。

    冷千秋道:“我的看法是这个凶案必定是某一个集团所为,但太子方面的人马,只怕还没这等本事”

    万股公道:“你们的看法各有见地,不妨各自照你们的想法加以侦查。至于我本人,另有侦查路线。”

    “方大哥,咱们如果不能在三两天之内弄个水落石出的话“那便如何?”方胜公瞅住鬼见愁董冲,声调平淡,似乎对这番话并不如何重视。

    “小弟恐怕咱们的手下,会有种种离心离德的谣言呢!”

    “哼!谁敢?”冷于秋说“哪一个敢动摇的话,立即处死!”

    “冷千秋,你说狠话有什么用?”鬼见愁董冲嘲声道:“他们又听不见。等到你下令处死之时,哈!只怕那时已没有几个人可杀了。”

    “那就试试看!”

    “好啦,你们别吵嘴!”方胜公摆摆手,但神色口气却很温和“我不明白你们两人共事了许多年,已经一同出生入死过不知多少次了,却还是势同水火,互不相容。为什么你们不能和好呢’

    冷于秋和董冲都不表示意见,他们吵嘴是吵嘴,但节实已不是小孩子,有很多内心的意见,谁也不肯透露出来。

    勘查血案现场工作至此结束,但追捕凶手的行动却正是开始。

    在东厂里那方胜公的公事房中,许多叠案卷文件,堆在他那张特别巨大的檀木书桌上。

    在这些文件内,不但有那无情仙子冷于秋关于掳得公孙元波并跟踪他到京师的详细报告,以及锦衣卫方面当日抓到公孙元波,后来误交给聂三娘的报告,还有有关太子派集团的一切资料,包括赶车的小六子和陈姓少妇等。

    三宝天王推开一叠卷宗,仰天沉思片刻,才拿起一根小小的棒子敲击玉磐。

    理然脆响一起,立刻有一个满脸俊秀聪明的年轻小伙子进来,躬身行礼。

    “上来,去传这些人依次进见”话声中,一张薄笺飞到少年手中,上面用朱笔写了几个名字。

    少年行礼退了出去,过了一阵,靴声囊囊,一个沉重的口音道:“卑职黄衫红尘客李一凡,谒见方大人。”

    “李大人,请进来吧!”

    一个身穿黄衫、宛如贵介公子的男子走入来,行过了礼,便依方胜公手势指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李大人,你好像是跟黑殃神姚抱石有相当的交情,不知我有没有记错?”

    “是,是,卑职和姚抱石曾经有一段日子混在一起。”

    黄衫红尘客李一凡对这个名震天下的人物,饶是名列于“武林十恶”的人物,也不禁泛起惶惊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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