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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气蒸腾。

    四面墙壁全是厚实紫心桃木的浴坊内,已氤氲成一片灰白烟雾。袅袅白烟弥漫满室,一波波迟缓地向上推进,徐徐往天花板上惟一的气孔移动,再慢慢流离。浴坊中央围着两片屏风,娇吟、喘息、拍击、激水声未曾间歇地从屏风后传出。

    “爷奴儿不、不行了”女子两手抵在浴池畔气若游丝地求饶,身后鸷猛的冲顶,让身处极致欢愉中的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

    白腴娇躯不断地抽搐、绷紧,女子已经到了好几回,早就失了扭腰摆动的力气,水中的她站都站不稳,只能任凭铁臂揽住细腰,随之摆布。

    突地,男子粗鲁地一把搂紧她,将她的手往背后扭,这动作没让女子感到痛楚,反倒令她再度发出渴求的浪吟。不过片刻,冲撞幅度越来越大,呻吟也来越尖厉。

    随着阵阵剧烈撞击,浴汤荡起了层层波浪,浪花翻涌,前仆后继。

    “啪”一波水花激起,溅出了浴池外,分不清那是浪花击岸的声音,抑或是男子最后一记重击。

    总之,在那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他毫不依恋地离开,任女子颓然伏在池边,径自起身跨出浴池、步出屏风。屏风外数名等候已久的婢女即刻上前,手脚利落的为他净身、更衣。

    他有着北方男儿魁梧的体魄,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浓眉底下的一双眼,有时锐利得让人无所遁形,有时却闪耀着狡猾的光芒婢女为他换上一袭白色绫绸袍衫,衣摆、袖口皆以金线绣出来自异邦、尚说不出名号的猛兽纹样,让他在白色的俊雅中,更添增一股睿智与霸气。

    从头到尾,他未发一语。这些婢女没有一个是他曾见过的,但周全的服侍却未见丁点失误。更衣完毕,另二名躬身站在紫檀木门两侧等候多时的婢女,推开门,送他离去。

    他,韩定波,谜样般的传奇人物。

    没有人知道韩家三兄弟如何崛起于黄河以北,成为统领北方矿业的龙头霸主。只知道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握有铁矿的韩氏兄弟,曾帮助太原李家军炼铁造剑,提供他们兵器。李家军夺得天下后一一论功行赏,韩氏兄弟却放弃了谋官的大好机会,举家迁至洛阳,展开他们的经商大业。

    几年下来,韩家的事业由北到南,囊括百业,成为家喻户晓的天下至富。即便如此,韩家给外界的印象仍像一团迷雾,无从窥知。

    尤其是韩家老大韩定波,不但个性令人难以捉摸,连行踪也是。月前才跟人在蜀地商讨凿井取盐之事,现下却已身在江南水都。

    “水坞小桥多,户户尽枕河。”是水都最佳写照。

    “绮香楼”座落在水都最热闹的地段,出入皆是大富巨贾,达官显贵。韩定波每回来到江南就暂居此处。他来到前厅茶堂,步上二楼,靠窗一隅的座位上坐着一名与他年龄相若的男子,似乎已等候多时。

    “大少爷。”男子见他走来,起身迎接。

    韩定波冷眸他一眼,一坐定便说:“这里就你我,何必多礼?坐。”

    男子明白他的意思,眼中有着笑意。“出门在外,你是主、我是仆,总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说完,他也坐了下来。

    若说韩定波是个谜,那么他的左右手言立阳更是让人费解。没有人知道他跟着韩定波多少年了,只知道他跟随韩定波大江南北经商奔走,据说,韩定波在商场上有许多台面下的交易,都是由他出面去处理的。

    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城府极深的韩定波,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如此信任?

    这是只有他们之间才知道的过去。

    韩定波拿起茶碗,掀开碗盖拨了拨茶沫,啜了一口,像是寻常问话般提道:

    “今早的事是谁安排的?”

    “西城绸缎庄朱老板。”言立阳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温温和和的,不像韩定波随时都令人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他的确很用心。”知道他有晨浴的习惯,差来的女子皆具备了争花斗艳之貌,尤其是那最销魂的服侍,分明是训练有素。

    “他的目的?”韩定波继续问道。

    “想利用咱们和京师的关系,到长安做点布帛生意。”

    “可以。”他再啜口茶,干脆的做了决定。

    “你不跟他谈条件吗?”言立阳温和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他知道韩定波从不做无利可图的事。女人之于他只是一种工具,他怎么可能因今早的事而违背向来的行事准则?

    “不谈,是因为我要的不是台面上的东西。更何况,那姓朱的铁定是花了不少功夫调查我,他想来个‘知己知彼’,我偏要对他‘相应不理’。”话语中完全透析对方的每一步动作,但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随即凑鼻专注闻着茶香。

    “虎丘茉莉果真名不虚传,气香不异。”他顺口一提。“记得带些回洛阳。”

    “你想从朱老板身上得到什么?”言立阳再度拉回正题。他并非想窥探什么,而是韩定波要的东西,若是他能解决,由他出面就行了。

    “一门亲事。”韩定波放下茶碗,眸光顿时深沉了起来。

    言立阳听了却是一头雾水。朱老板的女儿听说才刚满月,两人可整整差了二十四岁呐!

    “你想远了。他女儿做我的媳妇儿都还不够格!”韩定波哼笑一声,连问都没问,就猜中了言立阳心底的揣测。

    “那是你决定再娶了?”言立阳想不出可能的人选,只想到这个可能。

    “不可能!”他直接否决。

    自从妻子难产过世后,韩定波一直未再续弦,但不是因为什么痴情的理由。他十七岁娶妻只是为了延续韩家香火,妻子虽难产,但最后还是保住了孩子,有了子嗣之后,女人对他来说,只剩一项功用,他更是不可能再给任何女人名分!

    言立阳垂眸想了想,旋即抬眼笑叹道:“我要是再猜错一回,我看你往后大概是不会再来找我商量任何事情了。你这步棋下得可真远!”言下之意,是明白他百转千回的心思。

    “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等我安排妥当,咱们回洛阳再细说这件事。”韩定波说道。

    “好。”言立阳心底大概也有谱了。

    以韩定波的财势,不知有多少人想尽办法、挤破头颅,就是想和他攀上关系,然,区区一门亲事,为什么要搬演得如此复杂离奇?

    这其中的原委日后自会见分明。

    “我现下要做的,就是要在这半个月内,想办法打进江南士族的社交圈子。”他说。

    “有了朱老板这条线,之后的事就交给我,我会让你妥妥当当成为他们的座上宾。”

    “嗯。记得”察觉身后突然而起的脚步声,韩定波中断了原欲出口的话。

    大概有四、五个人上了二楼,往他们这方向走来。

    蚌性温和的言立阳,难得皱起眉。早先特别吩咐过小厮,塞过一些银两,请他将上二楼的客人安排离他们远一点的座位,怎么才说就忘了!韩定波行事一向低调,不喜欢大摆场面,不然他早把二楼全包下来,省得被人打搅。

    那群人在他们身后坐定,中间隔了一道香木屏风。

    “买卖成不成一句话,干啥来这种鬼地方!”屏风后,男子粗嘎的吼道。

    随即隐约听到细细的叹息。

    “鲁爷您要是想走,请便。”回应的竟是娇滴滴的声音。听她接着对小厮吩咐道:

    “小扮,麻烦你沏壶虎丘茉莉,记得去梗。还有动作要快点,这三位大爷需要去去火。”甜丝丝的口吻,像蜜似的包裹住最后一句带刺的话儿。

    “好、好,我马上送来。”小厮似乎有点慌。可见屏风后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但那女孩见面对这情况却十分镇定,韩定波一向沉稳的脸庞,闪过一丝好奇。

    言立阳也察觉到他的反应。不然,贪静的他早就离席了。

    两人听着屏风后的情况。

    “看你小小年纪,胆子倒是挺大的。游老在一旁都没说话,你倒是知道抢在他前头。”另一名男子说话的口气不像方才那个叫鲁爷的那么冲,但警告的意味更重了。意指他们准备商讨的事要是谈不拢,倒霉的绝对是女孩儿。

    “多谢方老爷夸奖,我的胆子是诸位老爷给的,不然怎么能坐在这儿跟你们说话?游伯伯是看我懂点皮毛,让我陪他来跟诸位老爷谈谈。”

    听她的声音,韩定波猜想她的年纪应该不大,但她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能让那几个大汉跟她平起平坐谈话?经商多年的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奇特的情况。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感觉到女孩儿说出这些话的同时,脸上一定露出如同她的声音一般甜美的笑容。

    让人不设防!

    “瞧你这小女娃笑起来就像朵花儿似的,甜得像蜜,再过几年呐,不知道会有多少男人任你牵着鼻子走。”同伙另一名男子笑说道。

    在屏风另一边,韩定波拿起茶碗轻啜口茶,嘴角噙着一抹难得的笑容。无意间瞥见言立阳询问的眼神,他旋即收回笑意。

    “施老三,你扯到哪儿去?少说废话,咱们快点解决桑田的事!”

    “劳烦诸位老爷别为难我游伯伯。”女孩儿说道。

    “游老,你好歹也说句话吧!今年桑叶欠收,若是养不了春蚕,做不出丝绸,到时候亏了生意,来年大家都不好过。”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桑叶的价钱真是降不下来,庄老板的绸布庄出了两倍价钱买我的桑叶,他信用又好,这生意我没有不做的道理啊!”游老总算说话了。

    “游老,难道不能看在咱们相交多年的份上?”方老爷口气软了些,开始动用人情攻势。

    韩定波听到这儿,大抵了解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所谓“南丝北铁”南方可以说是靠丝绸富饶起来的。丝绸的来源是蚕茧,蚕茧的生成得靠桑叶养殖蚕儿,因此,桑叶可说是丝绸业的根本。难怪这些做丝绸的生意人如此紧张了!

    但“在商言商”啊!他想。

    “诸位老爷,我想大家还是在商言商吧!”女孩儿说道。

    韩定波微怔一下,她说中了他心底的想法!换作他人,也许也会有同样的想法,但为什么就她说这话时会让他感到诧然?

    隐隐约约中,女孩儿好像和他同时出现这个念头。

    言立阳总算发觉韩定波丝微的异样。心想:他怎会专注屏风后所发生的事?那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他轻挑眉,决定乖乖坐在一旁喝他自个儿的茶,因为今天可能不是什么好日子,他竟然连番看不透韩定波的心思!

    女孩儿的话让游老找到机会接着说:“这种时候我也只能在商言商了。庄老板订的桑叶我是非给不可,诸位若是有意采买,则论市价,我不能坏了行情。”

    “你这分明就是没得谈了!”鲁爷又不耐烦地吼了起来。

    “这”说穿了,游老只是个老实的植桑农户,不擅于跟人交易买卖,今天会坐在这儿与这些丝绸商人谈判,跟女孩儿有很大的关系。

    “诸位老爷,人家说行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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