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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祝英台因心理上的冲击所引起的贫血导致视野狭隘。后海说出这个坏消息的陈庆之,忍着背部的痛楚想要抱着祝英台起身。

    但瞬间,陈庆之的表情变了!

    “这是不该不会”

    无意义的呢哺为一阵大声浪所淹没:

    “陈将军,请您住手!”

    在数珠般的声音之中,赵草的巨体出现了。他驾了在广大宅坏中所用的轻车,其上乘了五、六个老女人。老女人们从轻车之上意外地轻身跳下,从陈庆之的腕中抱起了祝英台。老女中的一个人失声说道: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妾身们吧!请男士们离开,快!”

    既然如此,陈庆之也只有在留下“那就麻烦你们了!”后往外走去。跟着出来的赵草则说明道:

    “这些老女在年轻的时候即已修习武术,在曹将军的身边守护,现在祝小姐就在她们的照顾之下啊,你不用担心!曹将军是将祝小姐视为客人对待的。”

    赵草强调着他的主人绝对没有对她出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半是茫然,半是遗憾地,陈庆之又在自言自语着。

    “曹将军早就知道了吗?”

    “是的!”

    赵草回答。可怜似地望着陈庆之。

    第一次见到祝英台的时候,曹景宗似乎就想对他说些什么,好像是“有时天才比常人至迟钝l”之类的吧!他说的并不是泛指一般的天才,而是指陈庆之。

    “您要等待祝小姐清醒吗?陈将军!”

    “不,我先走了!”

    如果再见的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且本来一开始就不准备久待,他想要立刻回到皇帝的御前。

    像是被追赶一般,陈庆之迅速地离开了曹景宗的宅邪。当他再度回神时,他手中竟拿着马的经绳,就这样徒步来到了秦淮河河畔。

    秦淮河是在七百年前的往古,由秦始皇帝所开凿的运河。小舟一一浮在河上,在水面上映着横塘的灯火。这是个满月的初冬之夜,无风的空气凝重着。而在运河边,陈庆之就呆呆地牵着马站着。

    至今陈庆之当然不是说完全没有恋爱的经验,但这一回实在是个异例,以他的经验是完全无法对应的。如果是曹景宗的话,就算不完全也总有个对应法的,只是,梁建国以来的大战在即,是不可能有私人的相谈时间的。而且,就算是讨论了也好,祝英台的心意向着谁,那也是毫无疑问的。

    陈庆之的视线中装满了秦淮河的夜景,而他漂动的视线突然间凝聚在一个焦点上,那就是秦淮河的名胜,一座叫做朱雀航的浮船。因季节的不同,秦淮河的水量也有很大的落差,与其建立普通的桥,还不如使用浮桥来得好些。

    “0!”陈庆之大叫了一声。他再度望向秦淮河的双眼中,出现了闪亮的光芒,在这一瞬间,他完全忘了祝英台的事情。他在夜道之上奔跑着,就牵着马的经绳奔跑着,不是为了恋爱的事情,而是为了战争的事情!这件事已经在一瞬间占满了他的脑袋。

    “桥!就是桥!”

    陈庆之大声叫着:

    “这是多么伟大的壮举呀!中山王居然想要在淮河之上筑桥!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只要有少数的水军就可以了。在五十四万步兵之中,用半数的人来进行工事的话,大概两、三天就能够筑好浮桥了,然后再以这座浮桥让杨大眼的铁骑能够往南驱驰”

    在路上的行人奇怪的视线注视下。对此浑然不觉的陈庆之就和他

    的马一同往皇宫的方向走去。iii

    就如同他的为人一般,中山王元英进行着壮大的作业,水陆八十万大军在淮河两岸展开,开始构筑起阵营。

    如果只在淮河北岸构筑阵营的话,那当梁军在南岸布阵时,就必须要进行淮河的渡河作战了!同时,如果桥头堡要设在南岸的话,那敌军的攻击就会集中于南岸,而为了确保南岸的桥头堡,就一定要从北岸调来援军,不但在渡河时难以防战,就算援军能够一队队地登岸好了,也会被等待着的敌军各个击破的。

    那么,将全兵力渡过淮河又如何呢?在未陷落钟离城前就渡河的话,后背就会为敌人所扼,当梁强力的水军进人淮河绝断魏军的补给路之后,魏军就会连粮食也没有地在敌中孤立了。

    “这个难题中山王殿下要怎么解决呢中’

    对于诸将的疑问,中山王终于示下了解答:

    “在淮河之上建立.二座浮桥,密接起南北两岸的阵营!”

    有这种事吗?杨大眼、萧宝寅等诸将都瞪大了眼睛。

    这两座桥各自排列了三百艘的小舟,上覆厚厚的板子,并以钉和锁固定。长约七百五十步(约一o五1公尺),宽七步(约九点,\k尺),可供骑兵四列同前进。即使是同样的距离,但以舟渡河和以马过桥的速度完全不同!而且,不只是可用于人马和货物的输送,即使是对敌的水军,也可以从桥上像雨一样地射出箭矢,加上桥可阻断船的航行,对水军的活动有相当地阻碍。

    东桥的守将为刘神符,西桥的是公孙祉,两人均为历战的勇将。

    这二座桥在二日之内即已完成,魏自夸的铁骑队随即登上西桥,先头并列着的正是杨大眼和潘宝珠。

    潘宝珠戴着被称为凤翅盔的女将军用头盔,在甲上还披上了战技。在黑白斑的马上提着长枪,看起来美丽而勇壮。

    “潘将军!潘将军!”兵士们以热烈的欢呼声护送着。

    本来魏就是北方的骑马民族所建立的国家,传统上女性就具有很高的地位,在公事上的发言权也很强。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后代的隋和唐,可说中世的中华帝国为女性的时代并不为过。隋的花木兰、唐的平阳公主、樊梨花也都是以武装在战场上驱驰,女性骑马也根本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潘宝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从东桥前进的是萧宝寅,本来东桥是准备用来做后退之用的,因为是刚开始,所以拿来前进也没什么不可以。就这样子,在钟离城的梁军无计可施的情形下,一日之中就有三十万的梁军在淮河南岸展开了。

    中山王则在到南岸看了看之后,再度回到了在北岸的本营。

    “一定要在八十日之内将钟离城攻陷!”

    这是十月上旬的事情,八十日内指的就是年内的意思。中山王的发言,对镇东将军萧宝寅来说还觉得太过慎重。这名失去国家、兄弟被杀而流亡的贵公子,燃烧着复仇之念,他所最希望的,乃是立于魏军的先头冲人建康城内,将篡夺者萧衍一刀两断。

    “请任命我为先锋吧!我一定要在这个月之内将钟离城陷落!”

    对于热烈主张的萧宝寅,只给了他“我自有主张!”一句话,中山王开始了慎重的包围。

    梁军也编列完成了!他们集结在建康城西的要冲石头城,眼下所见的是洋洋的长江,陈庆之则带领着自己的部队。

    年龄轻、武艺又十分拙劣,要找出骑马技术比他差的人还真是不容易。照理来说,像这样的陈庆之应该是不可能成为骑兵部队的指挥官才是,然而,他所建立、指挥的,可是六朝历史上极其精强的骑兵队。

    在皇帝赐下了白马三百头之后,陈庆之便选了三百名的兵士,他们全员都穿着白的战袍、白的甲胄、白的战波、白的战靴,连枪柄和剑鞘也都是白色,彻底的白一色。当三百骑在原野奔驰时,就像是雪云从空中飞翔而过一样。

    在出阵的二日前,萧衍对全军进行阅兵的时候,他们也展开了盛大的演习,这时就连萧衍也都是第一次见到他所给的三百头白马,三百头的白马列队一同行进的英姿。在搭建起的高坛之上,萧衍和王茂一同寻找着陈庆之的身影,他们立刻就发现了,反正骑马骑得最差的,就是陈庆之了!

    “全部都是一片的雪白广

    “真是太显眼了1希望他们不会在战场上做什么丢脸的事才好!”“如果不是陈庆之的话,大概会认为那是愚人的突发奇想吧!”

    虽说如此,王茂的声音中还是充满了好意。

    令人不可思议地,陈庆之受到他人的喜爱,不但主君喜欢他、部下喜欢他,韦睿和曹景宗也都喜欢他。所有认识陈庆之的人,都认为似乎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事才好。造成这样的理由当然不少。不过最主要的是陈庆之不管对谁的态度都很温和,对他人的力量和人格抱持敬意,再加上无欲而不显俗气,特别是在权势欲和物欲之上,他能够毫不吝惜地将财产分配给兵士。然而,一般人即使做得再好,或多或少都还是会有什么地方惹人厌的。

    在石头城中,梁军分成了左军和右军在相互演习着。

    陈庆之所指挥的白袍白马三百骑,在皇帝的御前也准备开始展开作战。在两军混战之际,陈庆之一举白色的指挥棒,于是三百骑便集中冲向战场上的一点,就像是使用了妖术一样,形势立刻一变,变成了左军追击右军的形势。

    “那是谁也模仿不了的!”

    曹景宗哺哺地说,而赵草也赞同地点着头:

    “只要是陈将军所指挥的队伍,就能在瞬间改变胜败广

    在这一瞬间,在这个场所投入兵力的话,就能够制敌!陈庆之下了这样的判断,而且没有失误过。这就是老天给予他不可取代的才能。

    在战场上。陈庆之能够立即触及别人的弱点,不过,在其他的方面,陈庆之其实是个很迟钝的人,像他一直到前二天才发现祝英台其实是女儿身。当他从予州前线回到东京时,也曾与祝英台同室共寝过,那时他也没有发觉到。虽然说是从一开始就相信了祝英台的说法,但也未免太令人不可置信了。

    陈庆之之所以为人所喜好的原因,也许就是他这种迟钝也说不定呢!好恶之念本来就是十分主观的!

    “不错!真不错!”

    坛上的萧行感叹地说道。如果白袍队的活动在实战中也能够像这样的话,那确实值得好好期待。

    萧衍对白袍队赐予了在白绢上以银线刺绣文字的军旗,也同时下赠了白银。

    辅佐陈庆之指挥自袍队的,是胡龙牙和成是实。

    胡龙牙在前些日子都还是与朝廷作对的盐贼,他为韦睿之子韦放所擒,本来应该要身首异处的,但后来却投效成为梁军之兵士,在攻击合肥城时立下了武勋而升为士官。此后,在韦睿的命令下跟着陈庆之,成为白袍队的副将。

    成景隽则是从十几岁便加入了军队,一直都是骑兵。这在“直视水军,轻视骑兵”的南朝来说是十分稀奇的事情,光是这样,其经验和知识就有甚高的评价,而在王茂的推荐下成为陈庆之的补佐。他虽然没想到会有一个盐贼出身的同僚,但因为他也是没有理由地喜欢陈庆之,因此也只有在“算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的情况下依从陈庆之的指示,从来没有违背过。iv

    平北将军吕僧珍既是建国的功臣,又深受萧衍的信赖,当萧衍起兵的时候,曾因赏赐而给予其大量的武器。他在越城之战中,以火攻让齐军大败。他的为人可说是有些过分认真,像是在酷暑中守卫皇宫的时候,他就因完全的武装,汗像瀑布一样地流下。他在参加宴会时也不饮酒,只是吃吃柑子之类的果物,让萧行为此大笑,赐给了他柑子的代金白银一万两。而对于即将来临的大战,萧衍本来意图让吕僧珍为先锋的。

    然而,在这一年六月到七月的时候,吕僧珍的评批价在非常地差,这就是他因运气不佳,担任临川王所率之北征军之幕僚,负有攻击洛阳之重任,却为了庇护临川王而唱着消极论,不但被勇将昌义之等人叫斩,还被敌方的魏军嘲笑为“吕姥(吕婆婆)”

    对子惨烈地败走的吕僧珍,萧衍并没有怪罪,既然连最大的责任者临川王都没有问罪的话,当然也不会追究到吕憎珍那儿去。萧衍只是安慰他,并命其好好休养。这虽是萧衍的宽大,但也是他天真之处,即使是微不足道,但死去的五万将兵之遗族,是不可能对吕僧珍毫无怨言的。

    吕僧珍虽然紧闭了自己宅邵大门在家思过,但夜间却曾发生过有人对之投石,或是向他家墙壁丢泥水的事情。

    对萧衍来说,当然也不可能立刻在实战中起用吕憎珍,对败军之将,兵士们依然能够信赖,像是对失去了河南城的王茂,或是从洛口狼狈地回来的昌义之,都是在死战之末,因此也才能不失部下的信望。

    “吕们珍不能用的话,那要让谁担任全军的先锋见?想来就只有冯邀根了

    萧衍下了这样的决断。

    云骑将军,冯道根,字巨墓,在这一年时为四十四岁。

    他很早就失去了父亲,从少年时就开始努力工作养活母亲,在孝顺上的评价很高。他十三岁时就曾被故乡的太守推荐担任文官,但他却加以拒绝,而在十六岁的时候加人军队。他大概是认为“自己没有学问,所以才不想当文官”吧!

    他的学问的确不高,但思虑颇深,有良好之判断能力,一次一次地拯救了己方的危机。特别是在当陈显达将军与魏军作战时,由于他在作战上不容他人的意见,最后导致全军的败走。这时就是冯道根在夜晚的山道上作为己方的先导,在经过充分调查之后,再加上冷静而正确的引导,全军的九成以上都无事地生还了。

    此后,他还以王茂副将的身份在朱雀门之战中活跃。而当魏军二万攻打阜陵的时候,他的勇战不但守护了这个连城墙和壕沟都没有的城池,还诛讨了敌将高祖珍。在危机迫近之际,他的冷静判断力有着非常高的评价。

    冯道根也不多嘴,从来不自夸自己的功绩,而且军纪严正,从来不做掠夺之事。

    “和曹景宗简直是相对照的人物”

    文人宰相沈约曾在萧衍的面前这么评论过,他就是这样的为人。

    于是萧衍便赐了冯道根三千骑兵,命其为全军先锋出建康,先至合肥与韦睿的军队会合,然后再往钟离前进。

    冯道根的部队从石头城正下方的军港分乘四十艘军船往北渡过长江。在送冯道根出港后,王茂和陈庆之立刻回到皇宫,在皇帝的面前展开地图,分析各式各样的情报。以及今后作战的立案。

    钟离虽因被魏军完全包围而无法接近,但数十人的细作连日地报

    告钟离周边情况。由于城池在沼泽和湿地的包围下,因此魏军要发起总攻击亦不容易,大概还能够拖延一段时间。然而,陈庆之虽然如此判断,但在听到“魏军造了两座浮桥”之后,也不由呼吸一窒:

    “中山王果然令人害怕”

    陈庆之不得不感栗然,魏军之所以建造两座浮桥,乃是一为前进、一为后退,各自都是单行道,能让淮河两岸的魏军展开最大的机动力。

    “淮河南岸有杨大眼和萧宝寅,北岸则有中山王!而由这两座桥连系起来的淮河两岸,已经成了巨大的要塞。”

    在收到这份战报后,连王茂也不由呢哺道:“这下恐怖的事情可真的要发生了!”

    陈庆之觉悟地开始展开行动。他在自己的家中将白银五百两交给老仆夫妇之后,又将朝廷至今所赐给的金品全都换成了白银分给兵士。

    “如果失败而死的话,那财产也不可能带走的;而相反地,若是胜利生还的话,那朝廷一定会给予更多的恩赏,所以财产目前并不需要,反正我也没有家族之累”

    结果,朝廷下赐的东西加上陈庆之个人的财产,三百名白袍队的兵士每人都能够分到白银百两,这是庶民的家族四人约能生活二年的金额。最后,陈庆之的手上还剩下大约五百两。

    “这些就交给祝英台吧!”陈庆之这么想。之后祝英台将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呢?如果不回到双亲身边的话,总得要有生活费才行吧!

    出阵的前一日,陈庆之将五百两带到了曹景宗的宅邻;正当曹景宗在家与美女们开着别离宴会的时候。他只由赵革传言道:“你就自己进来、自己去会祝英台吧!”在从池畔花园传来的歌舞乐曲之中,陈庆之和祝英台相见了,然在见面的同时,祝英台却跪在地上极力说着她的请愿:

    “子云兄,拜托你!带小弟到钟离去吧!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见到梁山伯!”

    陈庆之脸上浮出的表情,是他的人生中最复杂的一种,难道祝英台还想隐瞒自己是女孩子的事实吗?对祝英台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对陈庆之来说“不愿说明事实算不算对自己不信用呢?”他不由得如此想。

    以一个公家人员来说,这应当是该拒绝的!这种事不用旁人提醒也该知道,这可是国家危急存亡之战,另一方面也无法保证祝英台的安全。就算陈庆之尽全力也不可能胜过八十万的敌人,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能生还回来“一定会抓住胜机”什么的,都只是在苛烈至极的血战之中,对突人死地的一种自我安慰而已。当然没有保护祝英台的余地!而且,如果钟离陷落而将兵全灭、梁山伯也战死了的话,所有一切的努力和考虑也全都会化为泡影的。

    不能够将祝英台带到战场去!陈庆之的’心中很清楚这一点。可是虽然知道,这个身负国家命运的二十三岁年轻人,还是叹了口气展露了笑颜:

    “那你就跟着来吧!只是我没有办法给你什么保证,我只能尽力保护你而已。”

    这是陈庆之的温柔还是愚昧呢?是后者。这点在他的心里也知道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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