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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阳常氏家主常萍某日带着几个家人出门夜猎, 半月有余,忽然在途中接到噩耗, 匆忙赶回。悲恸过后,只查出是被人恶意破除了他家的保护阵, 纵入了一批凶残的恶灵,除此以外,一头雾水。原本一个小家族的惨祸是知之者有限的,但当时情况特殊,射日之征落幕已久,乱葬岗围剿刚刚结束,形势表面上勉强算得安定, 突然爆出此事, 立即在玄门百家中闹得沸沸扬扬,还有不少耸人听闻之徒传言是夷陵老祖魏无羡重归于世的报复,然而始终没有证据,缉凶无门。晓星尘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当即主动应承此事, 为常萍探求真相。一个月后,终于查出了灭门凶手。凶手的名字叫做薛洋。这个薛洋,年纪比晓星尘还小,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然而,其恶劣之处绝不会因为年纪小就有所收敛。他从十五岁起便是混迹夔州一带远近闻名的大流氓,笑容可掬,手段恶毒, 个性残忍,夔州人人谈薛变色。他年少之时流落街头,似乎与常萍的父亲有过一些嫌隙,叫他记了数年。出于报复和一些其他理由,促使他做下了这桩惨案。晓星尘查清真相之后,横跨三省捉住了仍在逍遥得意和人打群架的薛洋,趁着兰陵金氏在其仙府金麟台举办一场清谈盛会,各大家族在此论道问法,将他扭送到大庭广众之前,阐明始终,要求严惩。他将证据列得清清楚楚,绝大多数的世家都没有异议,只有一家极力反对。那就是兰陵金氏。魏无羡道:“这般局面下反对,可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莫非这个薛洋是金光善面前的红人?”蓝忘机道:“客卿。”魏无羡道:“他是客卿?兰陵金氏当年已经位列四大家族了吧,为什么要请一个小流氓当客卿?”蓝忘机道:“这便是关联其二。”他凝视着魏无羡的双眼,缓缓道:“因为阴虎符。”魏无羡的心,猛地提到了半空中。阴虎符这三个字,他绝不陌生。相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是他生前炼出的所有法宝里,最可怕、同时,也是所有人都最想得到的一个。虎符乃是作号令之用,顾名思义,得此虎符者,持之便可号令尸鬼凶灵,使之听命。当初魏无羡造它出来时,并没有想太多。以他一人元神操控尸傀和恶灵,总有疲倦之时。他想起从前偶然在妖兽腹中见到过一块罕见的铁精,于是将它取来炼铸,铸成了一只虎符。可虎符铸成之后,只使用了一次,魏无羡便发现,大事不妙。阴虎符的威力,远比他原先预期的强大和可怕。他本想将它作辅助之用,谁知它的威力竟然有隐隐压过他这个制造者的势头。而且,这个东西不认主。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得到了它,不管这个人是谁,是善是恶,是敌是友,在谁手上,它便为谁所用。祸已铸成,魏无羡不是没想过销毁它,但虎符铸成不易,毁去亦难,极耗费精力和时间。而且当时他已隐隐觉察到自身处境不妙,迟早会人人得而诛之,阴虎符有着极大的威慑力,仗此法宝,旁人不敢轻易动他,便暂且留下它,只将虎符一分为二,让它只有在合并的时候才能够发挥作用,而且绝不轻易使用。他一共只用过两次,每次都血流成河。第一次是在射日之征中。第二次使用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彻底销毁了虎符的一半。而另一半尚未销毁完毕,乱葬岗大围剿便来了。之后的事,他就管不着了。对自己炼出的东西,魏无羡有把握说上几句,他敢断言,即便是被抢到它的世家供起来日日烧高香跪拜,只剩一半的阴虎符,也只是一块废铁而已。而蓝忘机却告诉了他一件惊人的事情:这个薛洋,似乎能够拼出另一半的阴虎符!薛洋年纪极轻,却聪明非常,也是个十分邪气的异端之徒。兰陵金氏发现,他竟然可以根据残存的一半虎符,大概拼凑出另一半。虽然拼出来的复原件不能长久使用,威力也不如原件,但已经能造成十分可怕的后果。魏无羡明白了:“兰陵金氏还要留着薛洋给他们继续复原阴虎符,必然要袒护于他。”也许,薛洋灭了常氏,并不全是为了报复当日欺少年穷之隙,说不定是他在拿这一家数口|活生生的人命在试验,他正在复原的这只阴虎符,威力究竟如何!难怪传言会把灭门案和他联系到一起。魏无羡几乎可以想象那些修士们是如何咬牙切齿的:“这个魏无羡!要是他没做出这种东西,人间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祸害!!!”接回话头,回到金麟台上。兰陵金氏虽一心包庇薛洋,晓星尘却软硬不吃。两边僵持不下,终于惊动了并未参与此次清谈盛会的赤锋尊聂明i,引得他从别处飞赴金麟台,赶来出面。聂明i虽是金光善的后辈,但他为人严厉,绝不容忍,绝不姑息,一番痛斥,弄得金光善好没面子,讪讪无话。脾气暴烈的聂明i当场拔刀就欲斩杀薛洋,他义弟敛芳尊金光瑶上前打圆场也被他喝令滚开,骂得狗血淋头,躲到蓝曦臣身后不敢作声。最终,兰陵金氏无法,只得让步。薛洋被晓星尘抓上金麟台后,一直有恃无恐。聂明i的刀压到了脖子边也笑嘻嘻的。被架下去之前,他还对晓星尘很是亲热地说:“道长,你可别忘了我呀。咱们走着瞧。”听到这里,魏无羡便知道,这句“走着瞧”,一定会让晓星尘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兰陵金氏不愧为脸皮最厚的世家,虽然金麟台上当着百家的面答应了要清理薛洋,可等聂明i一不在眼前,迅速把薛洋关进地牢,改判为囚禁,终身不释。聂明i得知此事后大怒,再次施压,兰陵金氏拉拉扯扯,就是不肯交出人。其他家族都抱手看好戏,谁知没过多久,聂明i便走火入魔身亡了。他修炼得比清河聂氏历代家主都快,死得也比历代家主都早。最难对付的人不在了,兰陵金氏越发肆无忌惮,打起了更歪的主意。金光善开始想方设法要把薛洋从狱中提出来,继续复原阴虎符,并探究其中奥秘。但这种事毕竟不光彩。要把一个灭人满门的凶手从地牢里提出来,没个正经名目,那可不行。于是,他们把目光转移到了常萍身上。威逼利诱,骚扰不断,最终,兰陵金氏成功地使常萍反口,推翻了此前的一切冤词,发声宣告:常家灭门一事,与薛洋并无干系。晓星尘闻讯登门询问,常萍无奈地对他说:“除了如此,我还能怎样?不忍下去,我们家其余的人就没有活路。多谢道长,但……请你不要再帮我了。如今你再帮我,就是在害我。我还不想栎阳常氏就此绝后。”就这样,一出放虎归山唱完了。魏无羡沉默不语。若他是常萍,任兰陵金氏是如何只手遮天的头号世家,任谁许他何等前程似锦光耀荣华,他也绝不松口一句。反之,他要亲自夜探地牢,把薛洋活活剐成一滩肉泥,再把他召回来重剐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可并非人人都是他这种宁可同归于尽的性子。常家还有几个家人活着,常萍也还年轻,无妻无子,刚刚走上仙途。无论是用他幸存家人的性命威胁,还是用他的前程和修为威胁,他都必须好好考量。毕竟他并不是常萍本人,无法代替他义愤填膺,更无法代替他担惊受怕,承受这些身心的折磨。而薛洋被放出来后,果然再一次展开了他的报复。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报复在晓星尘本人身上。晓星尘只身出山,并无亲人,只有一位下山之后结识的好友,叫做宋岚。这位宋岚也是当时的一位道门名士,为人清傲,风评亦优。两人都想自建门派,轻血缘传承,重志同道合,可说是知交好友,志趣相投。时人赠语: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薛洋便挑了这边下手,故技重施,将宋岚从小长大学艺的白雪观灭了个干净,并且偷施暗算,用毒粉毒瞎了宋岚的一双眼睛。这次他灭门灭出了经验,做得十分利落,没有余下任何线索。虽然谁都知道肯定是他干的,但知道有什么法子?没有证据。再加上金光善刻意包庇,怒有雷霆之威的赤锋尊也已逝世,竟然没有一个人拿他有办法。听到这里,魏无羡忽然有点奇怪:蓝忘机虽然瞧着淡漠不欲理事,但以魏无羡过去对他的了解,他之嫉恶如仇,不比聂怀桑那位大哥少。当年兰陵金氏有些做派不佳,蓝忘机从不吝于直言不讳,时至今日,也不怎么去参加他家的请谈会,完全不捧场。若当年一连发生两桩如此恶劣的屠杀案,一定传得满城风雨,蓝忘机也绝不会坐视不理,怎么他没去治治这个薛洋?正要出口询问,他又记起,蓝忘机身上那些戒鞭之痕。一道戒鞭打在身上就很要人命了,蓝忘机若犯了什么大错、受了这么多鞭,一定有好几年会被禁足不允外出。恐怕事发的那几年,正是他在被惩罚,或是在养伤的时候。难怪他只说是“有所耳闻”了。魏无羡心中莫名很是在意那些伤痕,但又不便直接开口询问,只得暂且摁下,道:“那这位晓星尘道长,后来如何?”后来如何,当然也只能惨淡收场。晓星尘当初别师离山,发过誓不再回去。他极重诺言,但宋岚双目已盲,又受了重伤,他便破了自己的誓言,背着宋岚重返抱山散人之处,请求师尊救治好友。抱山散人念在师徒一场,答应了他的请求。晓星尘便下山离去,从此不知所踪。再过一年,宋岚也出了山。世人惊奇,他竟然连当初瞎得彻底的一双眼睛都重见光明了,可事实上,并非是抱山散人医术出神入化,而是晓星尘……自挖双眼,把眼睛还给了受他所累的宋岚。宋岚本欲向薛洋复仇,而这时,金光善已经去世,金光瑶接掌兰陵金氏,被送上仙督之位。为示新人新风,他一上台便清理了薛洋,不再提阴虎符复原之事,并为挽回声望做出各种补救和安抚措施,压下传言。宋岚追寻昔日好友踪迹而去,一开始还能听说他又去了哪里,后来,亦无音讯了。加上栎阳常氏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于是,许多事情便渐渐地湮灭于尘了。听完这个长长的故事,魏无羡轻轻吐出一口气,生出一阵遗憾惋惜:“因为一件与自己本来无关的事情,落到如此下场,当真是……若是晓星尘早生几年,或是我晚死几年,事情便不会这个样子了。若我在世,这种事情怎会置之不理。这等人物又怎会不与他结交!”随即又啼笑皆非,暗暗自嘲:“我管?我怎么管?若我当时还活着,说不定栎阳常氏灭门案根本不用追查,直接就被推成是我干的了。这位晓星尘道长路上见了我,我向他搭讪套近乎,请他喝酒,他没准用拂尘抽我一顿,哈哈。”他们已经走过了常宅,走到了距此不远的一片墓园附近。魏无羡看见了牌楼上暗红色的“常”字,问道:“那常萍后来又是为何而死?是谁将他家幸存的几人凌迟了?”蓝忘机还未答话,便在此时,微蓝的暮色里,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拍门之响。这声音像极了拍门,但又不是在拍门。用力很猛,很急促,片刻不停。闷闷的,似乎隔了一层东西。二人双双面色一凝。栎阳常氏五十多口,此刻就躺在他们的棺材里,从里面拍打着他们的棺盖。就像被活活吓死时那晚一样,疯狂地拍打着门,却永远等不到人来开门。这就是酒铺的那名伙计说的——常家墓地的拍棺声!可是那名伙计说过,作祟是在十年前,如今早已止息,怎么会他们一来就刚好又拍起来了?魏无羡与蓝忘机不约而同收敛了气息,悄无声息地潜行。靠在牌楼的支柱之后,他们都看到了,墓园中央,在一片墓碑之中,出现了一个洞。挖得极深的一个洞,洞旁堆满了泥土,是刚刚挖的。洞中传来轻轻的声响。有人掘坟。两人静静屏息凝神,等待着洞中那个人自己出来。半柱香不到,从那个被掘开的坟墓里,轻飘飘地跃上来两个人。亏得魏无羡与蓝忘机眼力够好,才看出来这是两个人。因为这两个人犹如连体婴儿一般,一个背着另外一个,紧紧连在一起,又都是一身黑衣,极难分清。跃上来的那个人背对他们站着,长手长脚。而他背着的那个人则耷拉着脑袋和... -->>
栎阳常氏家主常萍某日带着几个家人出门夜猎, 半月有余,忽然在途中接到噩耗, 匆忙赶回。悲恸过后,只查出是被人恶意破除了他家的保护阵, 纵入了一批凶残的恶灵,除此以外,一头雾水。原本一个小家族的惨祸是知之者有限的,但当时情况特殊,射日之征落幕已久,乱葬岗围剿刚刚结束,形势表面上勉强算得安定, 突然爆出此事, 立即在玄门百家中闹得沸沸扬扬,还有不少耸人听闻之徒传言是夷陵老祖魏无羡重归于世的报复,然而始终没有证据,缉凶无门。晓星尘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当即主动应承此事, 为常萍探求真相。一个月后,终于查出了灭门凶手。凶手的名字叫做薛洋。这个薛洋,年纪比晓星尘还小,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然而,其恶劣之处绝不会因为年纪小就有所收敛。他从十五岁起便是混迹夔州一带远近闻名的大流氓,笑容可掬,手段恶毒, 个性残忍,夔州人人谈薛变色。他年少之时流落街头,似乎与常萍的父亲有过一些嫌隙,叫他记了数年。出于报复和一些其他理由,促使他做下了这桩惨案。晓星尘查清真相之后,横跨三省捉住了仍在逍遥得意和人打群架的薛洋,趁着兰陵金氏在其仙府金麟台举办一场清谈盛会,各大家族在此论道问法,将他扭送到大庭广众之前,阐明始终,要求严惩。他将证据列得清清楚楚,绝大多数的世家都没有异议,只有一家极力反对。那就是兰陵金氏。魏无羡道:“这般局面下反对,可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莫非这个薛洋是金光善面前的红人?”蓝忘机道:“客卿。”魏无羡道:“他是客卿?兰陵金氏当年已经位列四大家族了吧,为什么要请一个小流氓当客卿?”蓝忘机道:“这便是关联其二。”他凝视着魏无羡的双眼,缓缓道:“因为阴虎符。”魏无羡的心,猛地提到了半空中。阴虎符这三个字,他绝不陌生。相反,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是他生前炼出的所有法宝里,最可怕、同时,也是所有人都最想得到的一个。虎符乃是作号令之用,顾名思义,得此虎符者,持之便可号令尸鬼凶灵,使之听命。当初魏无羡造它出来时,并没有想太多。以他一人元神操控尸傀和恶灵,总有疲倦之时。他想起从前偶然在妖兽腹中见到过一块罕见的铁精,于是将它取来炼铸,铸成了一只虎符。可虎符铸成之后,只使用了一次,魏无羡便发现,大事不妙。阴虎符的威力,远比他原先预期的强大和可怕。他本想将它作辅助之用,谁知它的威力竟然有隐隐压过他这个制造者的势头。而且,这个东西不认主。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得到了它,不管这个人是谁,是善是恶,是敌是友,在谁手上,它便为谁所用。祸已铸成,魏无羡不是没想过销毁它,但虎符铸成不易,毁去亦难,极耗费精力和时间。而且当时他已隐隐觉察到自身处境不妙,迟早会人人得而诛之,阴虎符有着极大的威慑力,仗此法宝,旁人不敢轻易动他,便暂且留下它,只将虎符一分为二,让它只有在合并的时候才能够发挥作用,而且绝不轻易使用。他一共只用过两次,每次都血流成河。第一次是在射日之征中。第二次使用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彻底销毁了虎符的一半。而另一半尚未销毁完毕,乱葬岗大围剿便来了。之后的事,他就管不着了。对自己炼出的东西,魏无羡有把握说上几句,他敢断言,即便是被抢到它的世家供起来日日烧高香跪拜,只剩一半的阴虎符,也只是一块废铁而已。而蓝忘机却告诉了他一件惊人的事情:这个薛洋,似乎能够拼出另一半的阴虎符!薛洋年纪极轻,却聪明非常,也是个十分邪气的异端之徒。兰陵金氏发现,他竟然可以根据残存的一半虎符,大概拼凑出另一半。虽然拼出来的复原件不能长久使用,威力也不如原件,但已经能造成十分可怕的后果。魏无羡明白了:“兰陵金氏还要留着薛洋给他们继续复原阴虎符,必然要袒护于他。”也许,薛洋灭了常氏,并不全是为了报复当日欺少年穷之隙,说不定是他在拿这一家数口|活生生的人命在试验,他正在复原的这只阴虎符,威力究竟如何!难怪传言会把灭门案和他联系到一起。魏无羡几乎可以想象那些修士们是如何咬牙切齿的:“这个魏无羡!要是他没做出这种东西,人间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祸害!!!”接回话头,回到金麟台上。兰陵金氏虽一心包庇薛洋,晓星尘却软硬不吃。两边僵持不下,终于惊动了并未参与此次清谈盛会的赤锋尊聂明i,引得他从别处飞赴金麟台,赶来出面。聂明i虽是金光善的后辈,但他为人严厉,绝不容忍,绝不姑息,一番痛斥,弄得金光善好没面子,讪讪无话。脾气暴烈的聂明i当场拔刀就欲斩杀薛洋,他义弟敛芳尊金光瑶上前打圆场也被他喝令滚开,骂得狗血淋头,躲到蓝曦臣身后不敢作声。最终,兰陵金氏无法,只得让步。薛洋被晓星尘抓上金麟台后,一直有恃无恐。聂明i的刀压到了脖子边也笑嘻嘻的。被架下去之前,他还对晓星尘很是亲热地说:“道长,你可别忘了我呀。咱们走着瞧。”听到这里,魏无羡便知道,这句“走着瞧”,一定会让晓星尘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兰陵金氏不愧为脸皮最厚的世家,虽然金麟台上当着百家的面答应了要清理薛洋,可等聂明i一不在眼前,迅速把薛洋关进地牢,改判为囚禁,终身不释。聂明i得知此事后大怒,再次施压,兰陵金氏拉拉扯扯,就是不肯交出人。其他家族都抱手看好戏,谁知没过多久,聂明i便走火入魔身亡了。他修炼得比清河聂氏历代家主都快,死得也比历代家主都早。最难对付的人不在了,兰陵金氏越发肆无忌惮,打起了更歪的主意。金光善开始想方设法要把薛洋从狱中提出来,继续复原阴虎符,并探究其中奥秘。但这种事毕竟不光彩。要把一个灭人满门的凶手从地牢里提出来,没个正经名目,那可不行。于是,他们把目光转移到了常萍身上。威逼利诱,骚扰不断,最终,兰陵金氏成功地使常萍反口,推翻了此前的一切冤词,发声宣告:常家灭门一事,与薛洋并无干系。晓星尘闻讯登门询问,常萍无奈地对他说:“除了如此,我还能怎样?不忍下去,我们家其余的人就没有活路。多谢道长,但……请你不要再帮我了。如今你再帮我,就是在害我。我还不想栎阳常氏就此绝后。”就这样,一出放虎归山唱完了。魏无羡沉默不语。若他是常萍,任兰陵金氏是如何只手遮天的头号世家,任谁许他何等前程似锦光耀荣华,他也绝不松口一句。反之,他要亲自夜探地牢,把薛洋活活剐成一滩肉泥,再把他召回来重剐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可并非人人都是他这种宁可同归于尽的性子。常家还有几个家人活着,常萍也还年轻,无妻无子,刚刚走上仙途。无论是用他幸存家人的性命威胁,还是用他的前程和修为威胁,他都必须好好考量。毕竟他并不是常萍本人,无法代替他义愤填膺,更无法代替他担惊受怕,承受这些身心的折磨。而薛洋被放出来后,果然再一次展开了他的报复。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报复在晓星尘本人身上。晓星尘只身出山,并无亲人,只有一位下山之后结识的好友,叫做宋岚。这位宋岚也是当时的一位道门名士,为人清傲,风评亦优。两人都想自建门派,轻血缘传承,重志同道合,可说是知交好友,志趣相投。时人赠语: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薛洋便挑了这边下手,故技重施,将宋岚从小长大学艺的白雪观灭了个干净,并且偷施暗算,用毒粉毒瞎了宋岚的一双眼睛。这次他灭门灭出了经验,做得十分利落,没有余下任何线索。虽然谁都知道肯定是他干的,但知道有什么法子?没有证据。再加上金光善刻意包庇,怒有雷霆之威的赤锋尊也已逝世,竟然没有一个人拿他有办法。听到这里,魏无羡忽然有点奇怪:蓝忘机虽然瞧着淡漠不欲理事,但以魏无羡过去对他的了解,他之嫉恶如仇,不比聂怀桑那位大哥少。当年兰陵金氏有些做派不佳,蓝忘机从不吝于直言不讳,时至今日,也不怎么去参加他家的请谈会,完全不捧场。若当年一连发生两桩如此恶劣的屠杀案,一定传得满城风雨,蓝忘机也绝不会坐视不理,怎么他没去治治这个薛洋?正要出口询问,他又记起,蓝忘机身上那些戒鞭之痕。一道戒鞭打在身上就很要人命了,蓝忘机若犯了什么大错、受了这么多鞭,一定有好几年会被禁足不允外出。恐怕事发的那几年,正是他在被惩罚,或是在养伤的时候。难怪他只说是“有所耳闻”了。魏无羡心中莫名很是在意那些伤痕,但又不便直接开口询问,只得暂且摁下,道:“那这位晓星尘道长,后来如何?”后来如何,当然也只能惨淡收场。晓星尘当初别师离山,发过誓不再回去。他极重诺言,但宋岚双目已盲,又受了重伤,他便破了自己的誓言,背着宋岚重返抱山散人之处,请求师尊救治好友。抱山散人念在师徒一场,答应了他的请求。晓星尘便下山离去,从此不知所踪。再过一年,宋岚也出了山。世人惊奇,他竟然连当初瞎得彻底的一双眼睛都重见光明了,可事实上,并非是抱山散人医术出神入化,而是晓星尘……自挖双眼,把眼睛还给了受他所累的宋岚。宋岚本欲向薛洋复仇,而这时,金光善已经去世,金光瑶接掌兰陵金氏,被送上仙督之位。为示新人新风,他一上台便清理了薛洋,不再提阴虎符复原之事,并为挽回声望做出各种补救和安抚措施,压下传言。宋岚追寻昔日好友踪迹而去,一开始还能听说他又去了哪里,后来,亦无音讯了。加上栎阳常氏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于是,许多事情便渐渐地湮灭于尘了。听完这个长长的故事,魏无羡轻轻吐出一口气,生出一阵遗憾惋惜:“因为一件与自己本来无关的事情,落到如此下场,当真是……若是晓星尘早生几年,或是我晚死几年,事情便不会这个样子了。若我在世,这种事情怎会置之不理。这等人物又怎会不与他结交!”随即又啼笑皆非,暗暗自嘲:“我管?我怎么管?若我当时还活着,说不定栎阳常氏灭门案根本不用追查,直接就被推成是我干的了。这位晓星尘道长路上见了我,我向他搭讪套近乎,请他喝酒,他没准用拂尘抽我一顿,哈哈。”他们已经走过了常宅,走到了距此不远的一片墓园附近。魏无羡看见了牌楼上暗红色的“常”字,问道:“那常萍后来又是为何而死?是谁将他家幸存的几人凌迟了?”蓝忘机还未答话,便在此时,微蓝的暮色里,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拍门之响。这声音像极了拍门,但又不是在拍门。用力很猛,很急促,片刻不停。闷闷的,似乎隔了一层东西。二人双双面色一凝。栎阳常氏五十多口,此刻就躺在他们的棺材里,从里面拍打着他们的棺盖。就像被活活吓死时那晚一样,疯狂地拍打着门,却永远等不到人来开门。这就是酒铺的那名伙计说的——常家墓地的拍棺声!可是那名伙计说过,作祟是在十年前,如今早已止息,怎么会他们一来就刚好又拍起来了?魏无羡与蓝忘机不约而同收敛了气息,悄无声息地潜行。靠在牌楼的支柱之后,他们都看到了,墓园中央,在一片墓碑之中,出现了一个洞。挖得极深的一个洞,洞旁堆满了泥土,是刚刚挖的。洞中传来轻轻的声响。有人掘坟。两人静静屏息凝神,等待着洞中那个人自己出来。半柱香不到,从那个被掘开的坟墓里,轻飘飘地跃上来两个人。亏得魏无羡与蓝忘机眼力够好,才看出来这是两个人。因为这两个人犹如连体婴儿一般,一个背着另外一个,紧紧连在一起,又都是一身黑衣,极难分清。跃上来的那个人背对他们站着,长手长脚。而他背着的那个人则耷拉着脑袋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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