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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卖声和走街串巷的手鼓声起伏在巷子里面,卫怀恩带着程安平像是一阵风一样穿行在巷子里面,很快的就带着人到达一幢民宅跟前,庭院里面一个妇女正好在洗衣裳,卫怀恩让程安平下来,朝里面喊了一声师娘。

    正在洗衣服的女人抬头看到来人,高兴的喊道:“是怀恩!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吃早饭了吗?”

    卫怀恩笑着点头,“吃过了,师娘老师现在忙吗?”

    女人一边擦着手一边笑着说道:“你老师在屋子里面画画,家里还有几个学画的孩子,这就是你说的孩子?”

    卫怀恩把程安平拉到跟前,“喊师娘,”抬头朝女人点头:“他叫程安平,以后就麻烦师傅和师娘了。”

    女人慈爱的一笑,“你这孩子别客气了,带着安平一起进去吧,你老师这会还没上课。”

    “师娘那你忙,我们进去看看老师。”卫怀恩伸手拉住程安平的手就朝屋子里面走去。

    堂屋里面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正在桌子上用毛笔写大字,卫怀恩示意程安平别说话,站在旁边等着。

    约莫等了十来分钟,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终于放下了笔,抬头看着两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怀恩你很久没有过来了,这就是你说的孩子?”说着男人眼神转移到程安平身上。

    明明男人的神情很温柔,但是程安平却下意识的绷直身体,睁大眼睛努力的回看着男人,这幅强装镇定的模样,倒是博得男人的轻轻一笑,转头朝卫怀恩说道:“这孩子眼神清澈,倒是难得的赤诚,是个好孩子,不知道悟性怎么样?”

    卫怀恩拍了拍程安平的头顶,笑着说道:“老师不妨先带着,这天赋不强求可以来的,我本该早点来拜访您,这段时间爷爷生病家里有事也就耽搁了,正好今天就着送安平过来,顺便和老师你讨教讨教。”

    “孝顺本事应当,现在上了高中感觉怎么样?”

    卫怀恩笑着点头回答:“没有多大差别。”

    说话期间,外面的女人已经给他们端上热茶,顺便还端了一叠果子放在程安平的跟前,笑着摸着他的脑袋:“吃吧孩子,你们慢慢聊,我去买菜,怀恩中午在这吃饭。”

    不等卫怀恩说话,女人便笑眯眯的离开。

    卫怀恩和中年男人一问一答的说着话,坐在一边的程安平眼神懵懂的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其实也不太明白两人具体在说什么,倒是有点像村头的七爷爷考问他木匠活的样子,心里面却为自家大哥担心,要是回答错了不知道大哥会不会挨打,像他回答错了七爷爷就经常用竹条抽他。

    在程安平担忧的眼神下,两人说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多才渐渐的停了下来,程安平瞄到对面男人没有不高兴的神色,大哥也是在微笑,他终于松口气,看来大哥过关了。

    想到这,他脸上带着明显高兴的神色。

    这般明显的变化倒是逗趣了中年男人,他笑着看向程安平,“在家都读写什么书?”

    程安平看了一眼卫怀恩又看了眼和蔼的男人,知道这人和七爷爷一样在考他,想了想便开口说道:“我在婶婶家的时候就看村里七爷爷给我的带画的小书,我没上学就把课本送给王婶家的二宝,他们家没钱买书……”

    说到这怕是被嫌弃,他急忙的接着说道:“大哥给了我书本还有试卷,我昨晚就考了七十分,大哥说是勉强给我的,先生我每天都会学习的!”

    他本来想喊老师,想到这男人和七爷爷很像,有一次他在七爷爷家听到一个很有气势的人喊七爷爷先生,七爷爷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程安平想先生肯定是了不起的称呼,这样喊对方肯定不会太生气。

    果然男人的脸上露出惊诧的笑容,程安平仔细的看着,心里琢磨先生这个称呼真的很厉害,以后他一定都喊男人先生,等回去告诉大哥,要是大哥下次回答错了,喊先生,对方一定不会太生气。

    男人脸上的惊诧很快就掩去,笑着朝卫怀恩开口:“怪不得你亲自带这孩子来,虽然看起来愚了点,倒是个纯善的,要是悟性不错倒是个好苗子。”

    卫怀恩脸上的笑着,心中却微微诧异,他本来就是不想爷爷操心索性才带着人过来,一方面补习功课一方面学个才艺,毕竟他们这样的家庭,就算是养子也不能上不了台面,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笨,运气倒是不错。

    一般人或许不认识跟前的人是谁,但是像卫家这样的家族,能让卫怀恩郑重喊老师并且这般尊敬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中年男人名字叫赵兆,是国画界的大师,来他这里面学习的人不止身份显赫最重要的是天赋都是相当不错的。卫怀恩更是从小的时候就跟在男人后面学习,如今十多年,两人更是发展成亦师亦友的关系。

    程安平能得到此人的指导,可以说完全是借了卫家和卫怀恩的光,至于天赋这东西还是要看老天爷有没有垂爱,不可强求。

    这边说完话,隔壁屋子就传来小孩叽叽喳喳的声音,赵兆站起来朝程安平招了招手,“既然都来了就进去和别的孩子一起进去学习,大好光阴怎么浪费。”

    程安平看了卫怀恩一眼,看到对方朝他点头,赶紧的走到男人的身边,跟着他朝隔壁的房间走去,卫怀恩也踱步的跟在后面。

    随着男人进到屋子,里面的小孩瞬间安静下来,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男人身边的程安平和一边的卫怀恩。

    赵兆摸了一下程安平的脑袋,朝下面的孩子说道:“这是新同学,下课之后你们可以去认识他,问问他的名字。”说完指着下面靠墙边窗户的位子朝程安平说道:“你坐那里,正好是你大哥以前学习的位子。”

    安排好这些赵兆看着下面交头接耳的小孩,摆着手说道:“一会就到放学时间就让你们先玩一会。”

    这话说完,小孩子们果然高兴了起来,叽叽喳喳的欢快说起来。卫怀恩看着坐在位子上一脸神情肃穆的程安平忍不住的笑了一下,看了一会就和赵兆一起出去喝茶聊天。

    看着卫怀恩走了,程安平绷直小身体坐在板凳上,心脏噗咚噗咚的跳着,想到这个位置是大哥曾经坐过的,心脏就慢慢的平复下去。

    他偷偷的往屋子里面看了一眼就五个小孩加他一共六个,跟前都放着纸张,过了一会他往旁边小男人桌子上面瞅了一眼,就看到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人。

    像是注意到他的眼神,小男孩刺啦撕下本子上的画,瞥着程安平一眼,“黑小子你在看什么?”

    程安平紧张的睁大眼睛,看着旁边和他说话的男孩,刚才趴在桌子上他没看清这人长相,这么一看才发现这人眼睛是碧绿色的,呆呆的看着这人。

    “黑小子!你再看信不信我戳瞎你的眼睛!”

    看到周围投来的眼神,程安平终于反应过来,急忙的收回自己的眼神,磕巴的说道:“我不叫黑小子,我叫程安平,你画的是人吗?很好看!”

    虽然画的人有点奇怪但是很好看,这人的眼睛颜色也好看,就是喜欢生气,程安平心中已经给初次见面的新同学打了一个印象。

    “哼,算你识相,以后不准盯着我看,不然我揍你!”

    “哦,好。”

    看到程安平听话的样子,碧眼睛的小男孩终于脸色好了一些,主动的把自己的本子扔到程安平的桌子上,“上课居然什么都不带,不像话!这个给你,我叫乔伊,你记住了吗?”

    程安平认真的点头,本想看着对方,想到对方的警告,赶紧把头转回来,盯着桌子的雪白本子,郑重的回答:“我记住了,你叫乔伊。”

    “算你识相!”

    程安平倒是不怕这个人,他能感觉到这人对自己没有坏意,况且还送了他本子,在村里面只有朋友才会互相送东西,对方肯定是想和他做朋友!

    想到这程安平心中一阵雀跃,他想等回去一定告诉大哥,他有了朋友!

    烧退掉的第三天程安平就再次的跑去赵兆家里面上课了,对于他生病的事情,赵兆倒是关心了几句,毕竟这一年多来他基本上已经把程安平当做自己的弟子来看。

    倒是程安平被自家老师这么一关心,瞬间感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更加用心的听老师的讲解和磨练手艺。

    就拿现在程安平的木雕手艺来说,已经达到一个匠人级别的水准,但是要成为大师还缺乏创新和内心的沉淀,要是长期以往下去或许将来也只能做个匠人,赵兆为此差点把自己的藏书屋都给翻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两本古书递给程安平,“这是我祖父当年留下来的,可惜我们家没有这方面的传承人,送给你正好合适。”

    程安平原本不想要的,但是看到先生认真的样子,他咽下到嘴边的话,郑重的伸出双手接过赵兆手中的书,“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赵兆笑了笑,“我也是看你喜欢,这书给你也算不辜负祖父所托。”

    心里却相信程安平的话,在他的学生中,有如同卫怀恩那样闻弦知雅意的聪明人,也要程安平这样嘴笨到只会说感谢老实在人。

    但是有的人就是这样,别人说繁花簇锦的词语还不如他们真诚的眼神和质朴的词语。

    大概所谓的内心熨帖便是赵兆此时的心情。

    带着两本古籍程安平便提早的回家,想到今天大哥的成绩就要公布他的心情就忍不住的雀跃起来,要不是大腿还隐隐作疼,他肯定把自行车给蹬飞起来!

    刚到家门外面就听到梅姨的惊喜声音,程安平心脏猛的提了一下,赶紧的把车子放到一边,飞快的跑到屋子里面,“梅姨是不是大哥的成绩出来了?!”

    看到窜到屋子里面的程安平,梅姨笑着朝一边的卫老爷子说道:“哎呦,首长我就说安平这一会肯定回来,你看这不是说中了哟!”

    卫老爷子也哈哈哈大笑,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兴的应答着:“安平天天瞅着日历,这放榜日子倒是比怀恩那小子上心多了!”

    程安平看着两人拿他逗趣,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到成绩上面,忍不住的再次出声道:“爷爷、梅姨,大哥考的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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