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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忙着缝补衣裳或纳鞋底,睡前彼此再打个照面,才会有好梦。怀川和沙平闲话两句,终于按捺不住地问:“她呃!三姑娘呢?”

    “她说人不太舒服,先睡了。”沙平回答。

    “不舒服?怎么会呢?她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怀川的忧虑形于色“她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为何要告诉你?你又不是她的丈夫。”燕娘故意说。她喜爱采眉,所以挺反对怀川的隐瞒。

    怀川无言,讪讪地步入自己的方里。想继续隐瞒真相,确实愈来愈难,但若让采眉知道他的身分,透过平日的相处应对,难保不会泄漏出去。

    若揭开夫妻之实,又如何维持叔嫂的假面?他伪装惯了,可以若无其事,但他不忍采眉受委屈,只有教她继续无知,当她做习惯了的夏家寡妇。他这不也是用心良苦吗?

    他闷闷不乐地熄了烟火,忽地打开的竹窗,看见穿寨而过的小溪旁静坐着一个人。今晚的月色极美,光华遍洒山间,他很快就认出是心里挂念的采眉。

    想也不想的,他连忙由竹窗跳出去走到溪边。

    他坐在离她最近的大石上,白日那是女人们洗衣裳的地方。

    采眉见到他,心里有些意外,但她有太多心事了,因此,既不回避,也不搭理,完全不似平常的她。

    怀川看出她眉间隐隐的幽怨,不禁说:“沙大嫂说你人不舒服!是不是足伤又发作了?”

    他不提足还好,一提采眉就不禁忿忿地说:“这你也管得着吗?我是怀川的寡妇,你天天问我的脚,不觉有失分寸吗?”

    自到杏坊寨,采眉尚未使过性子,见状,怀川不由得小心地说:“我今天有冒犯你吗?或许是人来人往太多,应答得太烦了,是不是?”

    “我可没那么娇贵,也不烦,大家敬我是怀川的寡妇,我感激都来不及。”她板着脸孔说:“虽然我离老死还有几十年,但觉得已获颁赐一座贞节牌坊了。”

    她左一句“怀川寡妇”右一句“贞节牌坊”听起来颇刺耳。他沉默了一会儿,四周只有潺潺水声,好半晌他才又说:“怀川对不起你,夏家也委屈你了。”

    “怀川与你何干?夏家与你何干?我的委屈又何须你来说?!”采眉一见他眼中的悲戚,到口的话忽地愕然而止,换成泪凝在眼眶。怨他又有何用?他不也是一肚子的苦衷吗?

    “嫂子”他开口。

    “喊我三姑娘!”她恨死那个称谓了,今晚尤其强烈。

    他不再言语,只叹一口气,月光正漫泛出一股迷雾。

    采眉也像对他发了一场脾气,心逐渐平静,故意问:“狄岸,你在家乡可有妻子?”

    怀川很讶异她会提及此事,本来最乾脆的回答,就是没有,也省得麻烦,但她盈盈的眸中有着某种感情主宰他的思绪,迫使他说:“我在家乡是有妻子。”

    她心跳加速地说:“你这样长年在外,她可有怨恨?”

    他看她一眼,低声的说:“她是个贤淑女子,不管多久,她都会等待;即使我死了,她也会守到底。”

    闻言,采眉的心极酸楚,所有的恨意、嫉妒、不甘和委屈,都随溪水东逝,在那一瞬间,她才有和他同甘共苦的感觉,言语不能述,唯有泪千行,也算“以你心换我心,始知郎有情”吧?

    她把头转开,看着明月下的山岗,忍着哽咽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她辛苦守着,你呢?或许你在外头花丛处处,有着不少红粉知己”

    “我这马不停蹄地奔波,每日脑子只想着如何为天下人伸冤除害,哪有结交红粉知己的闲情逸致呢?三姑娘误解我了。”他马上说,语气中有掩不住的急切,像是对她的一种誓言与证心。

    采眉放心了,这么说来,她对洪欣是反应过度了。心结既解,忧色不再,她温柔的说:“夜已深,该回房了。”她提裙走几步,又回头“我仍为你的妻子不平。”

    因有太多要细细咀嚼的心事,采眉没注意到杏花林边站着一个人影,正恶狠狠瞪着她。

    那人影僵直着,她就是整晚和怀川有说不完的话的洪欣。她回到睡房,才发觉北京王世贞和任之峻给狄岸的信函尚未交出,于是匆匆地又找了来,哪知却看到他和孟采眉在溪岸喁喁细语,简直如青天霹雳!这是什么意思?孤男寡女的,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夜半无人私语时”吗?而且又如此躲闪鬼祟

    哼!她早知道寡妇是没几个能守得住的,尤其是那些带有几分姿色者,表面贞烈,内心却狂騒。她老哥洪炳就有一堆老相好的是寡妇,只是没想到狄岸也会被这种桃花上身。

    不!狄岸不会,也不可以,那个孟采眉被男色迷得不顾名节,但狄岸一代豪杰的名誉必然要保,她绝不会任情况继续恶化下去的。

    **

    山雷由天那边滚滚而来,既打闪电又有滂沱大雨,使小山寨顿时成为一座水中孤岛。

    妞妞感到害怕,便由采眉和燕娘轮流,一人抱孩子,一人去堵漏进竹屋的水。

    这几日,寨子的人少了许多,因为赣南有一小镇筑灌溉渠道,却因严世蕃买了一块风水宝地而受阻,严家的手下不但破坏农田,还打死几个村民。地方县令求助于南昌,南昌府衙怕官兵无法应付那些恶霸,便请寨子里的武林高手出马。

    因事关重大,所以由怀川亲自带队。

    采眉舍不得他离开,心里闷闷的,又偏偏看到洪欣强硬地跟他们同行,更觉不是滋味。虽然怀川强调自己无红粉知己,但采眉就是开朗不起来。

    雨渐渐停歇,留守的沙平踏着泥泞进来,确定她们的平安后,又带夏万等人去修补倒掉的竹墙。

    妞妞好不容易睡着,两个女人也不浪费时间地开始纺纱,想添点冬衣。这山寨不是一般住家,棚屋都是临时搭建的,虽然衣食可织可种,但其他的流水花用也不算一笔小数目。后来,采眉由燕娘口中才知道,怀川一直由徐阁老和王世贞资助,他可以在松江府的几个钱庄里无限制地取用银两。

    “他公私分得极明,只取懊取的。”燕娘特别强调。

    看得出来,粗衣革履的,一身桑沧嘛!唉!她好想念他,他不在的时候,只觉度日如年,光阴似蜗牛爬步。

    因为心神不宁,她的纺梭勾缠了几次,最后忍不住敝怨地道:“下雨天真讨厌,害我也手忙脚乱了起来。”

    “你在担心狄岸他们,是不是?”燕娘停一下又说:“我还记得那天你手拿流空剑追出来,要他记得带上。”

    那的确是有点儿忘形了,每到情急时,她老是会忘了自己寡妇的身分,忘了狄岸不是她的丈夫,关怀之情就会滥于言表。为了解释,她说:“我只记挂流空剑,我听说怀川生前最爱用它去主持正义。”

    “没错,他也帮过我和沙平一个大忙。”燕娘笑说。

    采眉虽然和燕娘变成好姐妹,但还不曾提及此事,见她有可能会回忆过往,采眉乾脆先说:“是不是六年前在汶城发生的事?”

    “你怎么知道?”燕娘真是吓了一大跳。

    “那年我爹调派南京,路过汶城,就听说你和沙平私奔。”采眉略过汶河那不堪的一段“后来怀川为你们受夏家鞭,严嵩的爪牙才不再追究,对不对?”

    燕娘的脸泛霞红,嗅怪说:“呀!原来你都心里有数,为什么不早说呢?你你不会看轻我和沙平吧?”

    我没讲的还多着呢!采眉笑笑,很诚恳地说:“绝对不会。你和沙平都是好人,现在又过得这么恩爱幸福,大家只有羡慕的份,哪会去计较过去呢?”

    “私奔总是不好,那段日子也算惨的了。”燕娘感叹的说。

    采眉心有所感,也带着多年的疑问说:“恕我直言,我自幼许配给怀川,就想着女儿婚事全凭父母做主,若是私自授受或私逃,是极不名誉之事,甚至会被处死。你你为什么会如此做呢?”

    “不名誉你是说淫荡无耻,是不是?”燕娘急急地辩解“不!我不是那种女人!我承认我犯了戒规,让家人蒙羞,但我只是想要和沙平在一起,若我不反抗,就会被送到京师,再也见不到沙平了,然后一生悔恨,连死都遗憾!”

    “反抗”这对采眉而言是个新字眼。她向来柔顺,依循着社会习俗走,唯一的违背就是随怀川到江西,但那也是因为害怕再也见不到怀川而做的决定。她一直认定那是“欺瞒”会不会那也是自己对命运的反抗呢?

    采眉停下纺纱又问:“反抗的下场不是很惨吗?会被打死、淹死或吊死,你怎么有那个勇气呢?”

    “如果不能和沙平长相厮守,我宁可死,他是我幸福所依。”燕娘沉静地说:“那是一种两情相悦、爱恋难舍的感觉,或许你不懂。”

    “是不是生死相许,有他就有你,无他则无你的那种共存忘情?”采眉倏地住口,而后改口道:“嗯!我是不该懂,因为未嫁就失去丈夫,只能心如古井水了。”

    “采眉,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燕娘欲言又止“老天不会亏待你的。”

    “寡妇心不能动,不能再嫁,不是吗?”采眉苦涩的说。

    “我可是和男人私逃过,你恐怕问错人了。”燕娘想缓和气氛地说。

    采眉咬咬下唇,又问:“狄岸和怀川像不像呢?”

    燕娘突然有些无措,好一会儿才回答“呀,才不一样呢!你的怀川是英俊少年,朗朗如阳光,有他在之处就有活力。狄岸则彷佛阴沉的天候,云压得低低的,总充满忧思,沉重到只喜欢孤独一人,难捉摸多了。”

    形容得真教人心疼呵!采眉嘴里偏说:“狄岸才不孤独呢!洪欣不是常和他做伴吗?这次去南方的任务,两人不就同行了吗?”

    “洪欣是很关心狄岸的种种,但狄岸始终很有分寸,只待她像师妹一般。”燕娘又加了一句“我们认识狄岸那么多年,知道他是正人君子,绝非无品无格之人,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他了。”

    “我又没有说他不好”采眉连忙澄清。

    突然,木廊上有响声,一个人在窗口说:“谁不好?”

    一看竟是怀川,采眉吓得连纺梭都掉到地上了,但又掩不住欣喜地说:“你怎么回来了?事情办完了吗?”

    “事情才刚起步,我因为要到南昌去,经过这一带,见雨下那么大,不放心便回来看看。”怀川望着采眉,因为舍不得移开视线,干脆就在窗口对话,忘了旁人的存在。

    以前放心,现在不放心?别说大雨了,还山崩过哩!怀川从不半途而归的,还不是为个采眉?才十天不到,就按捺不住,人随心魂折返。燕娘在心里偷偷笑着,当怀川将采眉由江南带来的第一天起,她就明白怀川也被女人给绑死啦!

    为了这事,沙平还报仇似的地嘲弄他许多次。怀川之前一迳的否认,瞧!行动不就说明一切了吗?

    燕娘静悄悄地退出,因为,她太了解那种渴望见某人的心情。

    **

    入秋了,杏树叶渐渐转为枯黄,风一阵阵的吹来,叶也旋乱满天。采眉一样是纺纱、种菜,数一数,灌溉渠道的事也该结束了吧?

    自大雨那日后,怀川不曾再回来,但那日的会面,也够她回忆许久。

    又是风飒飒,吹屋袭壁的,更添一份秋夜凄凉。她拥紧被子,突然外面有嘈杂人语,她忙起床穿衣,走到廊外,见火炬磷磷,寨门大开。

    “呀!狄岸受伤了,快送到房里去。”沙平大叫着。

    “还有欣儿。”洪炳说:“都怪欣儿,说什么要去坏风水的龙头,结果没办成事,反而让狄岸因救她而遭受暗算!”

    “多此一举嘛!没有龙尾,龙头有啥用?”有人说。

    怀川受伤了?很严重吗?采眉眼看大家将他抬入房间,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当沙平替他疗伤时,才知道被暗算的伤口在背部,长长的两道刀口,没损及脏腑,但失血颇多。

    碍于身分,采眉只有乾着急的份。

    沙平和几个仅医术的志士两头跑,那儿的洪欣是中毒镖,伤口小,可人一直昏迷着。这一切騒动要到天微亮才渐止,寨里的人都一夜没睡,筋疲力竭。

    鸡呜五更天,沙平等人极困,一躺上床就开始打呼,四周反而呈现一片不寻常的寂静。

    燕娘看出采眉隐忍的无措,故意说:“我也累了,狄岸就交给你了,好吗?”

    “交给我?但”她没把“寡妇”二字说出来。

    “这不是顾忌身分的时候,寨里人手缺乏,需要每一个帮手,你照料狄岸,不会有人说话的。”燕娘说。

    既然如此,采眉自然是迫不及待。

    怀川的屋里弥漫着葯味,他整个人趴俯在床上,背裸露着,清楚看见涂着青膏的刀伤,还有淡淡的旧鞭痕。

    她现在已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只静静地陪在一旁,以防他需要什么。

    天光更亮,她正在清理葯渣,回头就看怀川明亮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没有吓着你吧?”

    “我已经处变不惊了。伤口还疼吗?”采眉故作轻松的问。

    “不疼,见了你就不疼了。”他第一次说出如此亲昵的话语。

    “说混话了,可见你还昏沉着。”她极不自在说:“闭上眼好好休息吧!不然一会儿又要人来人往的了。”

    “陪我?”他只吐出一句疑问。

    看来,他真是气虚神散了,才会说话如此的不知避讳。采眉不吭声,只点点头。

    接着几天,怀川都在竹床上养伤。其实跑惯江湖的人,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若不在乎疤难看,也不必细心调养。但他就是故意赖着,虽不是早晚都由采眉来照顾他,可在燕娘暗中的帮助下,似乎常轮到她。

    见到采眉,是他最大的快乐,由她来服侍,更是最大的享受。时时刻刻都甜如蜜,因为他知道任重道远,这种温柔乡也不多,再求就是贪婪了。

    这一天,怀川已可以坐起,双手展着陈述严家罪状的书纸一一沉思。抬头看采眉收拾碗盘葯罐,晓得她这一去,要几个时辰后才见得着。他突然很遗憾彼此身分未明,否则,两人何须如此生份?她若是他的妻,必是朝朝暮暮、形影不离,才能满足他渴慕的心吧?

    她踩着莲步,正要掀帘,怀川就开口了“嗯!能为我梳个头吗?”

    几天下来,他的确已披头散发,只用蓝巾系着,虽没有翩翩风采,却也是她爱的落磊粗犷味。

    “我不会梳男人的头发。”她初初的反应自是拒绝。

    “就一次好吗?我喜欢你的巧手。”他说。

    这是头一口他对她用“喜欢”的字眼,而且语气中有哀求,她若应允,是不端庄,但他要她不端庄

    采眉在心理挣扎了一会儿,看屋外没人,便走到床边“只一次。”

    男人的头发她不曾碰过,就只有弟弟兆纲的除外,如今他也是个小秀才了。怀川的发黑而粗,留得不长,大概是嫌烦,常一捧就剪掉吧!

    她细心的梳理着,整个人漫在感觉之河里,沉着、飘着,一种舒服的淌流,让时空抽离。周变得极静。当她挽起发时,怀川有点失望,为什么如此短暂,光阴为何不曾停顿呢?

    她系完带子,仍站在他身后。

    忽地,帘子掀起,也躺了几天的洪欣无预警地出现,看到两人靠这么近,心里有着不好的联想,直脾气地就说:“你你怎么可以在狄岸的房里呢?你没听说孤男寡女还有,你是寡妇,应该自重才对”

    白白的被污蔑,采眉也不是没有火气的,她严肃着脸说:“我只是照顾狄岸,就如我曾为你梳洗,仅一份差事而已。”

    “不!狄岸不同,我知道你对他别有用心”因害狄岸受伤而自责,又因她的仰慕无法回报,心中有万分的挫折感,或许是她也感受到狄岸待采眉之特殊,于是口气稍稍重了些。

    “欣儿,不许你口出恶言,还不快向三姑娘赔礼,”怀川忙制止道。

    “不必了!”采眉气洪欣,更气怀川“欣姑娘说得也对,总要痹篇瓜田李下,才能免于闲言闲语吧!”

    她走了出来,温柔的情绪全毁,她能再忍耐多久呢?

    留在屋内的怀川和洪欣自有一番争执,洪欣说:“我并不是怀疑狄大哥的人格,也知道你是不近酒色之人,但天底下女人无数,你干嘛偏偏和她牵扯不清呢?”

    “三姑娘有何不对?我爱和谁扯不清,从来没有人可以管!”怀川已失去耐性。

    “但她是夏家寡妇,你可别糊里糊涂的被油蒙蔽了心,完成志业后,就又因她而身败名裂,一定得要有人及时提醒你!”洪欣不懂,平日的狄岸很理性,怎么一提到采眉,就好像变了个人?

    “为她而身败名裂又如何?我一点也不在乎!”怀川不管伤口仍在痛着,迳自下了床,走到外头去呼吸新鲜空气。

    一股气流猛地由脚底冲向脑门,百骸舒爽。他突然顿悟,若他真只是狄岸,面对寡妇采眉,他也会不在乎,整个人陷入她的顾盼风姿中,如飞蛾扑火,甘愿被焚毁吧!

    男女之间的爱欲及醉仙欲死,就是这滋味吗?也难怪当年沙平和燕娘犯众怒也要相守,是愚顽,也是悲壮。

    他情不自禁地寻找着采眉的踪影,见她正带着妞妞在菜园里浇水。

    怀川走过去,温柔的说:“抱歉,总是让你受委屈。”

    “寡妇受委屈是天经地义之事,谁教我们福薄呢?”采眉没好气的回答。

    “你千万别介意欣儿的话,人人都尊敬你”怀川尚未说完,采眉就接口“我必须介意!寡妇门前是非多,请你离我远些我我还想为怀川拿个贞节牌坊,你可别坏了我伟大的理想!”

    听得出来她最后一句话有太多的意气用事,怀川轻叹一口气,他也希望严逆早日伏法,他可以恢复父亲及夏家的声誉,然后和采眉夫唱妇随,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

    他一直很努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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