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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暹罗城从此多事了。”

    身体腾云驾雾似的飞起穿过了几条街兰斯感觉脚底的潜劲已尽整个人猛往下坠刚好砸在一家店铺的屋棚上。穿破屋棚一个姿势不良“砰”的一声响又摔了个四脚朝天。

    “唉唷!为什么本大爷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会飞到天上!”摸了摸摔痛的屁股兰斯挣扎著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摘掉脸上的那片胡子。

    “该死的东西戴你是掩人耳目却害的本大爷变成通缉犯。”连骂了数声兰斯把胡子收进怀里。

    看看后面好像没有追兵暂时是安全了。兰斯叹口气担心地向长街那边望去。自己虽然脱了险但是同伴们却还被困在包围阵中倘若当真这么一走了之那自己还算是人吗?

    “作人这么没义气真是猪狗不如。”想起了可能已给剁成八块的雪特人兰斯更觉黯然。“怕虽然是很怕可是作人不能没有义气就算他们已经壮烈成仁了好歹也得替他们善善后尽点心意吧!”

    可能是从小所受的教育也可能是天性使然更或者两者都有兰斯把义气这项规条置于一切道德之上。在他的观念里杀人放火算不上什么因为英雄好汉都必定要杀人至于烧杀抢劫那更是不值一提因为成大事者行事多少都有些不同谁看不顺眼宰了就算。

    要当英雄好汉不必太拘谨于一般的道德甚至有时候反而要更放的开所以做事可以不择手段只要结果成功一切是非都可扭转。唯有义气一个人如果没有义气非但当不成英雄好汉甚至连男人也算不上。

    这样的想法未必是对却是兰斯至今深信不疑由弱肉强食、尽我生存的法则中所培养出的唯一信念。他现在也还记得从小每当酒足饭饱死老头总是一面说∶“成大事者无所不为”、“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却又一面痛骂自己的兄弟没有义气、卑鄙无耻。

    当时老头子那份如狂如颠的神情至今仍清晰在目兰斯记得老头子每次泄过怒气之后总有三五天郁郁寡欢可见事情影响之巨大。不过或许连兰斯自己也不明白如果从受到影响的深远而言目睹那幕光景对他的一生有著更沈重的影响。

    拿定主意兰斯准备潜回战场看看情况倘若运气好或许可以帮上些忙。方要举步后方传来了人声却是他摔破了店家的屋篷店家出来察看。

    “哇!生了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兰斯没好气的答道。

    “哇!柳一刀。”原来那家店铺是间面店有几名开小差的警备兵正在其中大快朵颐一看到兰斯个个紧张得兵器上手严阵以待。

    “我我不是柳一刀。”终于逮到了机会兰斯分辩道∶“你们看他有胡子我没有啊。”

    警备兵互看一眼斥道∶“还在胡说八道剃了不就没有了吗?”说著取出守备兵专用的角笛便要呼叫同伴。

    这些人中没有骑士兰斯自忖要了结他们不是难事但是若时间拖长引来大批人马那就大大不妙而且这时出手伤人那只是更增加麻烦而已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

    把手一摆兰斯拔腿就跑。守备兵尽皆错愕照理说自己才是弱势的一方就算唤得同伴围剿也未必能困的住柳一刀五十个普通人也比不过一名d级骑士这是常识何况是柳一刀这种悍匪哪想到他会主动逃跑大喜过望之馀本能性的从后追赶。

    照理说既然彼此实力悬殊守备兵应该是不敢追上但兰斯这“柳一刀”表现的太过窝囊毫无高手气派令所有人都生出“他定是身负重伤虎落平阳”的错觉加以雷因斯出的悬赏实在太重五百枚金币对升斗小民而言已是天文数字般的巨富是以要围剿柳一刀或许没人敢上前要打落水狗得钜款这可是个个争先。

    “哗!追啊。”

    “别让柳一刀跑了。”

    “五百枚金币哇哈哈哈老子财啦!”

    彷佛庆典一般参加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兰斯在前面没命狂奔后方却有近百人紧追不舍除了守备兵也有些闻风而来的江湖人士甚至还有一般民众拿著菜篮、菜刀想要分一杯羹一颗人头值五百枚金币要是砍了根手指好歹也可以风光个几年吧!

    “要命这柳一刀到底是混哪条道上的怎么结了那么多仇家什么妖魔鬼怪都追来了。”身为被追赶的一方兰斯心中悲叹不已。

    自己跑别人追追的人不但没被甩脱还越来越多再这么下去自己定给累死得要尽快把他们甩脱才行。问题是要比熟悉地势自己根本比不过这些土生土长的暹罗人而现在又不可能回身大杀一场那要如何甩脱。

    “哎穷则变变则通找不到可以甩脱人的地方那就换个让人不敢追的地方。”一面跑著兰斯有了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的主意——

    追赶兰斯的众人追过几条巷子只见兰斯忽然加拉开了与众人之间的距离消失在街尾。群众大感吃惊连忙加快度抢上但奔到街尾也只见对面人影一晃随即不见如此几次兰斯踪影早无不知去向了。

    “可恶就不信他那么会跑一定还在这附近大家协力把这淫贼搜出来领赏不对是除害千万不可让他跑了。”一名持刀男子振臂一呼希望获得响应却现回应出乎意料的少包括警备兵在内暹罗本地人俱是一片默然。

    男子呆道∶“怎怎么了吗?”沈默中更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惊悚这不是形容词因为有过半的人脸上的确出现了极度惧怕的神色。

    男子举目四顾在兰斯消失的方向不远处是一堵旧墙墙上的绘饰看得出曾经的华丽但如今藤蔓缭绕青苔厚涂已然残破不堪墙的面积甚广后方的植树成了密林庇荫看不清墙后景物却依稀可以看见东方式楼台的影子看来墙后是座败落的庭园。

    “这难道是”觉气氛诡异而又想起了某个流传的传说男子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他也曾经听人提起过暹罗城中有座沈家废园自荒废之后就给城中宵小所占据生无数冤案有人自缢于其中、有人在园中进行交易后给黑吃黑弃尸、有人埋婴尸于园中练邪法、亦有女子在内遭到奸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废园中传出了闹鬼的消息。

    一群相约园内交易的混混遭到异物侵袭惨死在园里之所以会被现的理由是因为其中一人在拼命逃跑之馀已经翻到了围墙之上却还是逃不过杀身之祸惨死在围墙上被第二天路过的路人现他仅馀的半个身体。

    在那以后废园中不时传出种种异声清晨枭鸣暗夜鬼哭而各类惨案也时有所闻厉鬼之名遂不胫而走。有人大著胆子入园探看却在隔天早上横尸街头最有名的例子就是三年前和人赌约试胆的快腿祈六他的尸体被现挂在废园的老树上死不瞑目的双眼变成了两个深沈的血窟窿。

    到底废园厉鬼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没有人能给出肯定答案上百种说法在耳语的传闻中累积了废园的凄厉传说而继续吞噬著人命甚至连已有相当根基、想藉阴气修练巫法的魔导师也成了传说牺牲品的一部份。魔导师公会在派人勘定后将此地划为一级危险区而禁止有人涉足其中。暹罗城的一般居民更是将此处视为禁地相争告诫。

    现在明明知道兰斯极有可能躲进了废园但要说是进去搜查众人面面相觑皆如土色忆起从小听过的种种传说几乎连腿都快软了哪还有胆子进去窥探。

    可是就此让五百枚金币从身边溜走那又说什么也不甘心。莫可奈何之下只好各自散开自行巡视废园各处出口反正兰斯迟早得出来而废园的鬼再凶也不至于攻击到园外的世界这样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恶这些家伙怎么这么烦人啊!”兰斯从墙壁的破孔窥视著外界的动向基于专业的经验他判断出人群没有散去而是改为把守出入口式的巡逻并且绝非一时三刻内会散去自己得藏匿在这园中一段时间了。

    他是翻墙进来的。既是做贼自然要习惯给人追像这类的求生本事兰斯早就滚瓜烂熟先是加快度拉开距离趁机翻过围墙摒息藏匿果然一如原先的预料慑于鬼屋的盛名没人敢追进来逃脱计画成功。不过倘若让兰斯真的弄清楚了这废园的种种传闻恐怕夺门而逃的就是他了。

    “算了反正本大爷也还要多呆一阵子就让这些傻鸟在外面喝风好了。”兰斯说著由林中觅路往内走去。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要选择这地方做藏身所。昨晚自己给那女鬼吓得破胆而逃可是事后回想实在也不觉得有什么恐怖虽然没看见女鬼的脸无法判断是否是青面獠牙但从记忆中的苗条身段来看似乎是个美人自己连面目也没看清就被吓得夺路狂奔真是大大的没面子趁著现在青天白日百鬼辟易刚好重来一探挽回面子。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要捡回昨晚弄丢的那柄刀子这柄刀的来历有些特异失落了非同小可。昨天大小混乱接踵而来待得到城外与有雪会合才现兵器失落后来回想便是失落在这沈氏园中此次进城的目的之一本来也就是为了取回兵器。

    拨开长草兰斯走上了回廊。这沈家园林确实是相当壮观虽然现在已经残破不堪但仍是可以从其规模中想见昔日盛景而且尽管草木荒芜藤蔓遍生但园子大致的面目却还保留的不错实在不像是两千年前的东西。

    “这么说很奇怪不过这座园子不像是荒废反而倒像是”一面走着兰斯心里犯著嘀咕。

    明明是青天白日但园中弥漫的寒气仍然让人冻的直打哆嗦而且不是那种冻人身体的凉气而是让人打从心底凉起直令头皮麻的寒意就连兰斯这么粗线条的人也本能地感到不安。心惊之下所有的景物都变得不对劲就连静栖的草木也好像张牙舞爪起来。

    在他的感觉里这座园子不像是荒废了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给封住了不然本来应该风化的东西为什么还能保存的那么完整呢?

    想到这里兰斯不由得心里暗骂都是雷因斯的那臭丫头不好每次欢好过后总爱挑些鬼怪传闻、魔法常识来当床边故事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听太多才害得自己一听到鬼怪就头痛。

    “这么说起来死鬼臭老头也很爱讲鬼故事啊!”出自一种难以理解的心情兰斯想起了养父。记忆中荒山寂寂每当夜晚无事老头子也很爱说一些江湖轶闻或是吹嘘自己当年多么神勇诛除了多少厉害的妖魔鬼怪讲到夸张处常引得压根儿就不信的兰斯捧腹大笑。

    很奇怪的一想起这两个人兰斯就有种想笑的冲动。不是可笑而是某种安心、舒适的感觉填满了整个胸膛让人不由自主的微笑出来。园子里的阴森气息也彷佛消褪许多没有那么可怕了。

    “去有什么好怕的瞧瞧本大爷百邪辟易的手段吧!”哼著不成调的歌谣兰斯迈开大步朝后方梅林步去——

    步进梅林那种极冰凉的感觉又冒了上来兰斯呼了两口气大著胆子迈入林中。

    昨晚夜色太黑很多东西没有看清楚而现在看来在茂密的枝干间梅花朵朵绽放红的、白的、青的、黄的英华缤纷便宛如多种不同色的云彩飘荡于树上虽然没有一般咏梅的暗香稀疏之美却也大见雅致。

    “他娘的果然是个鬼地方梅花哪有这等开法?”兰斯生长山野各类花草的开谢时节自然熟知只见眼前梅树成林各类名种梅花错落生长而没有一棵树的开放时节与旁边的相同。寒冬盛放的白梅旁是正含苞的青梅换言之这里的每一株梅花都被停滞在独立的时光中。

    “难怪有雪说这里梅花终年不谢想不到还有这等古怪。”越看越觉不对还是早点离开为妙兰斯定下心来照著记忆中的方向去找自己昨晚的行迹。

    “哎呀找到了。”就在前方不远处兰斯随身配戴的长刀斜插在一株梅树之下兰斯大喜过望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将刀拔起。

    “乓!”

    刀拔起的刹那下方响起了清脆的声音兰斯顺势一看只惊的差没连头也竖起来。

    在下方一个瓷瓮裂成两半看样子适才钢刀就是插在那上面给自己鲁莽一拔登时破裂。而那瓷瓮的形式似乎便正是昨晚所见的骨灰瓮。

    兰斯这一惊非同小可所谓“鬼是女的厉”自己弄坏了人家的遗骨倘若就此惹得女鬼缠身那只怕没命离开暹罗城了。心惊胆跳之下便要跪下祝祷道歉忽然又觉得眼前有些不对定睛看来却见那瓮中并无骨灰遗骸那类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兰斯蹲下身来审视。既然瓮中装的并非骨骸那兰斯大爷胆子便大的多举指拨开瓷瓮碎片。在碎片之下是一些细碎物件一只荷包、一根簪子、几封纸包与一柄团扇。

    “奇怪这不是骨灰瓮啊!”兰斯啧啧称奇一时间忘了离去想起瓮上好像有字便试著将碎裂的骨灰瓮拼好。

    这瓷瓮埋地已久而兰斯拔刀时手劲又大如今裂成粉碎哪里拼的回去但从地上的碎片中还是可以看到残馀的一些字样“爱女病弱”“早亡”“生平爱物”“最爱庭园”“远眺”“长思”拼凑起来大概可以明白原先的意思。

    记得昨晚看见这瓮上有个大大的“沈”字这么说来是当初不知道哪一代的沈家主人有个女儿病逝他伤痛之馀将女儿平时爱用的小东西埋在这庭园中故而才有这瓷瓮的存在。

    兰斯心道∶“我就说嘛哪有人把骨灰葬在自家院子的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些小东西值不了多少钱便算是价值连城此情此景下他也不敢妄动。恭恭谨谨地祷告了一遍将东西拾回碎瓷片中。

    待得拾起那团扇时扇面似乎有字画轻轻将灰尘拂去扇面上是一副仕女梳妆图旁边题著一款小令。

    “今年花信又匆匆为谁开雪中高树?

    鬓影云丝孤灯白兔镜里风华处。

    病榻寂寞久缠绵凤帏苦卧更难眠。

    鹊巢空筑流星徒坠只有月相怜!”

    笔致柔顺妩媚是出自闺秀之手清简数笔间别有一种凄凉意味再配合词中意义当时的情境更是昭然若揭。兰斯虽然不通文墨但“鹊巢空筑、流星徒坠”中所流露的病中自伤寂寞之意这点他是可以咀嚼出来的。

    取饼几封纸包兰斯凑近一闻果然虽然味道已经变淡但依旧可以分辨出来是某种山草药。纸包封口隐然有胭脂香气看来这应该是团扇主人当年服用的药草吧!

    兰斯回望所来之处在重重梅林的尽头是一座独立式楼阁恰好可以眺望整个梅林那么是不是在许久许久之前有一名深闺少女长年缠绵于病榻对镜感伤年华。在百般寂寥之下她望着园中的梅花坠落猜想自己来日无多提笔填词。

    那份寂寞、无奈这时想来真是想想也觉得凄凉而那女孩却“只有月相怜”

    兰斯把玩著团扇在梅树下伫立不语。有一种很哀伤、很哀伤的感觉无声地洒遍了他的精神大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当他注视团扇想像一个妙龄女子在药炉烛火下静卧病榻苍白著脸举帕轻咳的景象突然间一抹紫影在脑际划过跟著胸口整个痛起来。

    “怎么回事旧伤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突然又作起来真他娘的。”兰斯抚著胸口皱起了眉头。下山之后与苍月草相会之前自己的胸口曾经受了莫名其妙的伤伤愈结了近寸长的伤疤而后每当夜阑人静往往胸口就会有莫名的隐痛跟著便是极剧烈的头痛。

    “可恶又来了下次见著阿草那臭女人一定要她彻底检查一次不能再用风湿的烂理由搪塞过去了。”头又开始做痛兰斯忍不住呻吟出声。

    他非常厌恶这个时刻不光是为了快要裂开的头痛更是因为在头痛之馀有另外一种想落泪的冲动重新涌上心头。

    就像现在。

    兰斯深深吸了口气把那份感觉压抑下去。此刻他心情大坏而刀既然已经拿了就该早点离开这里该做的事还很多呢。

    把东西放入瓷瓮重新埋好兰斯便欲离去方要举步瞥见地上散乱的梅花瓣心中一动打个哈哈∶“人说礼尚往来今天本大爷从你这边把刀拿走总也该留点什么做补偿可别给人家说兰斯大爷欺压妇孺。”

    他这么说一半是因为心情恶劣之馀很想开些玩笑自我消遣另外一半却是有些异想天开想说人家寂寞已久自己既然从她“坟上”取走刀子总得另外留个什么东西陪陪她才是。

    在怀中左掏右找寻不出个适当的物件他个性豪迈素来不爱细小玩物现在突然说要找一时之间也还真变不出来。翻了几翻之后忽然眼前一亮喜道∶“有了。”

    从怀中掏出一块丝绢样式很是美观送给女孩子正合适。兰斯挑了根较细的树枝把丝绢缚在枝头上笑道∶“你是深闺怨妇本大爷是无德浪子说来也算是一对这帕子是不是算作定情礼物呢?”

    哈哈一笑迈开步子觅路出园了。

    微风轻轻拂过枝梢吹弄手绢沙沙声响如初雪般的梅花瓣重新又洒遍了一地。暗香袭人冷光疏枝中似乎有一道素白身影在梅树下若隐若现。

    “唉”

    一声低语合在风中轻轻响起不知是风声抑或是叹息?——

    兰斯来到了一所废弃的大屋前这所大屋位置偏僻又因主人搬走已久故而以荒废了好长的一段时日雪特人口耳相传往往成为了在暹罗城中的栖身所。

    在入城之前有雪提供了这场所作为四人入城后暂时的歇脚处哪想到事隔不到几个时辰当初约定的伙伴已经死散零星了。

    步进内堂荒置的厅堂内散著一股霉味四周死寂仅有远方偶尔传来的风吹声地上狼籍一片看来不知是几天之前另有他人在此生火煮食过这屋子是雪特人常用的聚会所那么来此的应该也是雪特人吧!

    此情此境兰斯格外感受到孤单他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人这时却连个可以说话的对象都没有想到入城以来事事不顺刚结交的几个朋友也遭遇横祸不由得仰天长叹。

    “咦!是兰斯大哥吗?”

    兰斯叹息未毕左方桌下的乾草堆中突然窜出一人长布衣面目清隽却不是源五郎是谁。他一把抓住兰斯高兴的拉住兰斯直摇晃喜道∶“太好了太好了还能看到大哥真的是太好了”

    兰斯乍逢故友也是大喜过望一时间什么隔阂都给忘了握著源五郎的手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看他身上绑了好几条绷带显然在掩护自己逃走时受了伤又想起在危难之时这人不顾自身安危只是一个劲儿掩护自己逃走兰斯真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好一会儿兰斯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患难见真情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源五郎似乎也极为感动清了清嗓子道∶“当初是大哥助我脱离火坑小弟欠大哥的太多根本都还不完这点东西又算的了什么呢?”

    兰斯道∶“自家兄弟说什么欠不欠的。”又道∶“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其他人呢?”在兰斯推想花次郎武功最高最有希望杀出重围而源五郎和有雪这两人几乎是不会武功在那情形中等若是九死一生而今源五郎在此那其他两人呢?

    源五郎黯然道∶“是花二哥拼了死命救我出重围的那时候情况危急他一个人打二十个身中十八刀浑身是血还拼了命掩护我唉可怜的花二哥我离开时最后一眼只看到他被团团围住恐怕凶多吉少了。”

    兰斯听得目瞪口呆很想说∶打死都想不到那阴阳怪气的家伙这么有义气但是又觉此话不便出口于是改问道∶“那有雪呢?他也逃出来了吗?”

    源五郎迟疑道∶“那时候场面很混乱烟雾又浓我们与有雪大哥失散了不知道他”话声未落门口传来一声呻吟两人一齐望去只闻门口血腥味大盛一个血红色的肥胖身影跌跌撞撞的摔了进来。

    “哇!表啊。”“哇!血人李煜来了。”兰斯、源五郎惊叫声中那道人影已经跌倒在地呻吟出声。

    “哎呀”

    源五郎惊道∶“咦!大哥是有雪大哥啊。”兰斯亦是一惊再一看果然便是有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全身是血弄得跟个血人似的。

    “有雪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哎!我我身中八十三刀那些守备兵一定看我是雪特人特别多砍的。”有雪躺在地上低声呻吟声音有气无力奄奄一息。

    兰斯胸中一阵激动将有雪抱入怀中悲痛道∶“都是为了掩护我你才变成这样的有雪你真是个顶天立地的雪特汉子。”源五郎道∶“大哥您的衣服”兰斯道∶“没关系他是我们的兄弟染上兄弟的鲜血是一件光荣的事。五郎能有这样的兄弟你应该觉得骄傲。”源五郎应道∶“是大哥小弟非常骄傲。”

    “是是大哥吗?”有雪勉力睁开眼睛神光涣散已是入气少出气多他喘息道∶“能能掩护您平安平安脱险我我已经已经”

    兰斯心中悲痛虽然觉得有雪的身体尚温说话的中气也还颇足但想来也是回光反照之象。这雪特人尽管爱贪小便宜了些想不到却是这样的忠肝义胆自己能有这样的兄弟也不枉在人间走这一遭了。

    看他满身鲜血尚未凝结显然创口是既多且深他一个逃跑的雪特人都身中八十三刀了那深处敌阵与敌人坚持到最后一刻的花次郎岂不是被砍的血肉横飞连肠子都流出来了。

    兰斯望向源五郎源五郎会意叹道∶“花二哥武功高强又是吉人天相我想我想他会没事的”兰斯听得直摇头在那种情形下能有多吉人天相至多不过是粉身碎骨变成大卸八块而已。

    “是啊!几位好兄弟个个都吉人天相百灵庇佑我区区花次郎蒙其庇荫又怎么能不逢凶化吉呢?”夕阳照映下花次郎无声地出现在门口眸子里神光慑人原本的醉意一扫而空一头长随风飘动看上去很是有种教人怦然心动的神采。

    他缓步踱进来一双剑目先是与源五郎别有深意地对看了一眼继而望向兰斯笑道∶“兰斯大侠无恙否?”

    兰斯给他瞧得一呆实在想不起来眼前这人和早上的那个醉鬼有什么关连唯唯诺道∶“你你不是给砍了十八刀身陷重围吗?”

    “哦我那么糟糕吗?”瞧了源五郎一眼后者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花次郎笑道∶“大概是我体质特殊好的快吧!”说罢不待兰斯问迳自对地上的有雪道∶“有雪大侠平时定是喜欢小鸡小鸭这类的动物了?”

    兰斯听不懂这天外飞来一语道∶“什么?”

    “不是吗?”花次郎冷笑道∶“不然为什么喜欢在身上涂满鸡血、鸭血来装睡呢?小心感冒啊。”

    兰斯先是一呆继而爆了前所未有的狂怒怒喝声中一拳就往有雪身上打去要活活扁死这假死偷生的雪特人。没等他打到有雪已经翻身逃开对著花次郎嚷嚷道∶“你个死花次郎扯老子的后腿老子可跟你没完没了咦!你的身上为什么有油腻味?”

    花次郎一笑淡然道∶“吃了肥鸡烧鸭当然有油腻味。”

    “肥鸡烧鸭?”有雪一愣怪叫道∶“哇!你这家伙真没良心不但扯我的后腿还吃我辛苦偷来的鸡腿来来来我们斗三百回合分个输赢我要打的你连猪腿都做不成”话没说完已经被兰斯扑倒在地霹哩啪啦地就是五个巴掌。

    花次郎晒道∶“我是看你人不在鸡鸭又快被烧焦了这才好心代劳你这雪特人真是不识好人心。”转向源五郎嘿声笑道∶“五郎兄弟好厉害的高脚啊顷刻间跑得不见踪影累得花某事后搜遍了暹罗的大街小巷把什么苍蝇蚊子通通赶上了天空。”

    源五郎报以微笑欠身一揖道∶“多亏了花二哥冷里飞来一剑小弟才有机会逃出生天还要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了。”

    花次郎嘿了一声摘开葫芦盖子咕噜噜地又灌了几口酒。这个源五郎的确不简单利用自己与人过招时心神稍分把气息隐藏至灰飞湮灭就此甩脱了“锁魂”的追踪逼得自己大耗心神用思感搜遍了整个暹罗城最后还是无用要不是因为记得兰斯曾提过此处说不定就此给他甩脱了。

    既然要玩大家就来玩玩看且瞧是谁的手段高明些反正就算撇开其他的不算光是刚才街上的那一下大家还有一笔老帐可算呢。

    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人是面带微笑听的人也是诙谐应对但言语中的机锋却锐利至极直让听的人为之捏把冷汗。当然如果有人在听的话。

    而事实上是没有的在另一边兰斯已经把有雪痛殴的不成*人形越揍越是生气这小子贪生怕死定是不晓得溜到哪去然后涂了满身鸡血鸭血回来骗人还骗的自己几乎掉下泪来真是想想也有气。

    痛揍了半天馀怒未消而手也揍累了正在想是否做罢还是乾脆拿刀将这杂碎劈成两半有雪已经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别别再打了其实我是私下去查探情报是为了办正事不是逃跑啊!”“情报?你还能有什么鬼情报。”

    “是很重要的情报啊!真的很重要是有关于东方家那批红货的最新消息。”

    兰斯一惊与源五郎、花次郎对看了一眼就此放下拳头——

    “喂!五郎、次郎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形。”

    “我不知道大哥不过我肚子好饿。”

    “呃两位你们要继续呆下去我是不反对啦不过你们真的确定我们有必要那么蹑手蹑脚的吗?”

    在街角的一端兰斯等四人黑巾蒙面偷偷窥视著前方的那所巨宅。

    有雪刚才报出了惊人的消息不知道为了什么本来已该远去的东方家礼队如今仍滞留在暹罗城而且似乎没有离去的打算。这消息一传开当然再度引起了震撼让目睹昨天恶斗的江湖豪客又开始窃窃图谋为的当然是那份价值连城的财宝。

    “窝凿赊额士气渣但经报泥闷边别印。(我早说我去查探情报你们偏不信。)”脸肿成大饼似的有雪仍在为了自己的行为辩解。

    花次郎晒道∶“猪脸大侠比手划脚意欲何为啊?”

    为了查探情报兰斯决定立刻起身到东方家礼队栖身的驿馆去搜集资料由于早上的风波兰斯下令全组人遮掩面容免得又给人当柳一刀追杀。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驿馆前人来人往看来似乎只是些普通行人但稍有江湖阅历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些人个个兵器放在及手处摆明是来踩盘子的而为此特意蒙面的兰斯不但没收到原本的效果反而成为全场最瞩目的焦点不少人都在奇怪“哪里来了这样一个笨贼?”

    源五郎道∶“大哥我觉得自己这样好糗如果人家问起我该怎么解释啊。”

    兰斯不耐烦道∶“就跟他说你是魔导师谁有意见你就咒死他。”

    四人入城后波折连连如今已是傍晚时分他四人都已一整天未进食肚子早饿的咕噜直叫只是因为兰斯的坚持才一直在这里蹲著看。

    有雪道∶“大哥我觉得我们可以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来。”兰斯道∶“胡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睡的鸟儿吃的更多现在天色已晚正是查探情报的好时机等一下天色更黑我们就设法溜进那屋子去看看能不能”

    他讲的全是如意算盘完全没考虑过实行的可能性只是他话才说完那屋子的大门就“呀——”的一声打了开来一个相貌颇为清秀的小僮腰间横插著柄赤色小矮衣饰华贵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一群精壮汉子推了几辆小车跟著一时间瞧不清是什么东西。

    小僮站定身子向周围打了个四方揖朗声道∶“各位英雄豪杰请了暹罗城是主我东方家是客自来强龙不压地头蛇也请各位英雄自重。”他模样讨喜此刻稚气未脱的脸上强充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实在是使人莞尔但有鉴于他代表的身份话中又自有一种威严气氛。

    小僮又说了几句最后道∶“倘若还有什么人心怀不轨想要夜间来扰人清梦的这几位仁兄便是榜样。”

    说罢退身回宅中而那群汉子则是将推车一倒几名江湖人士或缺胳膊或缺腿如滚地葫芦一般狼狈的滚下了车子看来就是早先潜入大宅给东方家拿住然后被变成这样来杀鸡儆猴。

    此举令群众哗然哪里还赶围观不一会儿就散的乾乾净净。只剩那几个男子伤处淌血在地上辗转呻吟状极哀怜。

    兰斯瞧得一股凉意直透脊背很自然的想到倘若自己晚上真的潜入不成功还好倘若成功进了去却出不来那

    “大哥我想咱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听到有雪的要求兰斯默然地点了点头——

    夜阑人静晚风吹拂一行人又回到了先前的废屋。因为这一天实在很累所以在勉强啃了有雪仅馀的口粮果腹后兰斯与有雪立刻倒在乾草上呼呼大睡看来大有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打算。

    花次郎在屋外挑了根大树选了较粗壮的一根枝干栖身横躺其上随著树枝摆动静静闭目。

    源五郎似乎也是常露宿野外之人熟练地在那棵树前生了火铺好垫布把背往树干上一靠就这么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令人想不到他这么一副公子哥的娇贵样能够这么吃苦耐劳。

    “喂!人妖小子。”

    “哦花二哥还没睡啊。”

    源五郎才一坐下头顶响起了花次郎的声音。

    “我想问问你你这么跟在那两个杂碎的身边到底是想作什么?”

    “哪有为了什么?”源五郎笑道∶“报恩啊我无处可去两位大哥肯收留我我自然应该感恩图报这样作花二哥认为很奇怪吗?”

    “哼!”花次郎冷哼一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两个杂碎睡的跟死猪一样这里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大可不必再装下去。”说完他沈吟道∶

    “嗯!昨天东方家的那场混战雪特人抱起你狂奔之际小子你了三招两剑一指第一招是白鹿洞的天光云影第二招是白鹿洞的河山铁剑这两招隔空剑指打乱了东方家在花轿旁的护卫也让东方家预伏的高手措手不及所以场面才失去控制。”

    花次郎道∶“天光云影剑、河山铁剑都属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你这样年轻的年纪两样兼修不简单啊!”源五郎微笑道∶“白鹿洞是当今武学正宗一向广为流传或许小弟误打误撞偶然学得了一招半式那也不足为奇啊!”“那白衣小子趁乱逼近花轿可是却被围住闯不出来你又了第三道指劲荡开左右兵器助他脱险这一指可不寻常啊!”花次郎声音忽地一紧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与西王母族有何关系?西王母族千多年未现人间你又怎地会使绕指柔红?”

    源五郎一笑女孩子气的脸上出现了慧黠的笑容“唉唷!这可得问我师傅了他老人家只管教我作徒弟的在一边学哪知道师傅教的是什么?又怎么晓得还有这么多典故?”

    花次郎一怔道∶“你师傅?”随即想起这小子狡猾多诈他说有师傅说不定只是推托之词三十六绝技向来非白鹿洞嫡系门人不传能同时兼修任两门绝技者而有成者当世不过二十人自己可说无一不识可是哪有白鹿洞门人会兼学西王母族武学又会教出这等鬼徒弟的?

    没等花次郎开口追问源五郎已经反客为主笑问道∶“没想到花二哥懂得这么多了不起啊了不起如果不是看您的打扮不对小弟还真要以为您和那柄名剑有关系咧?”

    “什么名剑?你又知道了什么?”摇晃的树枝忽然停止了摆动花次郎的语音整个冷峻了起来。

    无视于顶上直逼而来的寒意源五郎如顽童也似的笑道∶“哈哈您既是姓花行二剑法那么了得又是这等英俊风流人物小弟自然将您与花家那柄风流名剑联想在一起了。”

    花次郎听了这一句面色转和冷哼一声过了好一会儿缓缓道∶“你既然不愿说那也由得你。你既然与东方家结下梁子到时候自有东方家本门来找你算帐至于我们的份就看看到时候我有没有心情追打落水狗了。”

    花次郎心中想到这源五郎周身透著古怪白鹿洞对于上层武学向来防守得极严密这人居然运用自如就连已经成为传说武学的“绕指柔红”他也会用而且行运间大见馀力这等功力绝对是当今世上的特级高手。

    这么样的一个人却故意装出一副不会武功的拙样跟著那两个杂碎瞎混又故意破坏东方家的行动内中定有惊人图谋反正自己无聊已久很想找些事来活动筋骨那就用这小子来开刀吧!大家不妨耗一耗看看谁才是老狐狸。

    源五郎笑道∶“花二哥哪的话咱们既是一党便会祸福与共他朝小弟要是有什么麻烦还望您像今天这般多多拔剑相助啊!”树上花次郎微微冷笑闭上双目再不答话。

    微风吹过树梢在两人一齐闭目沈眠后今日暹罗城中的最后一场战争终于告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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